2010-12-31 中國時報

文/紀大偉(作者為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在這年頭談「信任」,恐為人譏;電話詐騙,學校霸凌,選舉疑案,一直到媒體「業配」,都讓
人覺得信用這個價值是全面破產的。但且慢,剛才的案例還只限於國內,在全球化時代,信用破產也
該上綱到全球的層面;如,維基解密揭露,各政權財團為刀俎,小民為魚肉。

      誠然,在這個犬儒的時代(或,「後」犬儒的時代),卻還是有人主張「信任」之美,各種公益
活動才得以動員起來。不過我在這裡(a)並不是要談論信任還可不可談,(b)不是要評判「鼓吹
信任感」這個動作是不是太天真,(c)也無意去質疑公益活動的動員是不是也操弄了信任感(甚或
形成另一種訛騙)。在這裡,我的重心放在「後信任」的「後」,而暫時不談信任感的操作管理。

      我啟用後信任這個詞語,是因為我們仍然在處理許多「後詞」;後現代,後殖民等等。師友們可
能訝異我輩(像我這樣在大學教書的六年級生)怎麼還在思考這兩個被吵/炒幾十年的舊詞─這樣說
吧,後續工作是做不完的,我們永遠活在現代性與殖民性發生之後的年代。此外,我還要提出另外幾
個風行好幾年的後詞;後人類,後女性主義,後理論,後同志等等。舊的後詞還沒結案(也不可能結
案),但新的後勁必然持續地後來居上。

      這些後詞讓人眼花心亂,但解讀這些詞的穴道就都在「後」這個字;在暴力傷痛發生之後,我們
該鑑定傷口,還是假裝傷害從未發生過?想想何謂後殖民;就是在殖民發生之後,進行的言行。有些
人說後殖民就是要把殖民傷痛拋在腦後,從此只看未來─這是後殖民的詮釋之一;也有人說,後殖民
就是要把殖民傷痛翻找出來反省─這是另一種詮釋後殖民的說法。同理,甚麼是後悲情呢?後悲情的
詮釋至少有兩種,一邊是走出悲情,另一邊是走回悲情,但都是可以理解的後遺症,後座力。

      人們常說後現代在政治上是保守的,但這種評斷是片面的:有些後現代議者重審現代性的問題,
有些則逃避現代性的問題;兩派方向有別,不能說他們是同一派。同理,後女性主義對當前的性/別
少數人口是培力還是阻力,也端看在女性主義之後是要往左走還是往右靠。

      我說的後信任,是指:在信任這個價值分崩離析之後,我們要如何過日子。全然的犬儒態度並不
實際;我們並不可能用力懷疑每一張鈔票,每一通來電,每一個跟我們示好的人臉。同時,我們也不
可能天使般歌詠信任感是美好的,因為信任感發臭發爛早就是既成事實,我們只能在爛蘋果中挑選可
食的部分。在後信任的年代,我們只好學習耐煩,花多點耐心解讀訊息,並且用加倍的耐心去取得他
人對我者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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