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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大家較為熟悉的繁體中文,
並且將中國普通話習慣的用法改成大家方便閱讀理解的語句。

若有翻譯錯誤的地方,也歡迎提醒告知。
一向特別敬重對自己有所要求,並且用心生活的終身學習者。

幾年前看到羅胖說希望可以一路做這件事(跨年演講),做到自己六十大壽準備退休。

這是倒數第十七場。在此也衷心祝福他完成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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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來源/羅振宇(得到APP)

圖片來源/新浪新聞中心

繁體中文編輯/TK

 

一、引言

 

我是從922日正式開始準備今年的跨年演講。從那一天開始,我身邊有一些朋友就在等著看我的笑話。他們說,看把你能的,還跨年演講,看你今年怎麼講。

 

感謝各位的信任,你們還來聽我講。

這裡是由7884名觀眾到場參與,深圳衛視、優酷全球直播,東風日產第七代天籟獨家冠名贊助的《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

 

這是倒數第17場。你們又來了。歲月不饒人,你們確實沒有饒過歲月。

 

2018年,我印象最深的一個時刻,是我聽到了一位船長的故事:

 

68日,這位船長駕駛著他的貨船「飛馬峰號」,從美國西雅圖出發,目標中國大連。

 

我想像了一下,假如我是他,在拔錨起航的那一刻,我覺得跟以往的每次出航並沒有什麼不同。我非常有力量感。

 

我駕駛的這艘龐然大物,7萬噸,船上的貨全是大豆,價值2000萬美元。在這艘船上,我就是國王,海洋是我的後花園,我制訂航海計劃,所有人都得聽我的。

 

更重要的是,我會感覺,我這艘船就是全球化的象徵。

 

我的船東是摩根大通,船上掛著賴比瑞亞(Republic of Liberia 國旗,船上的大豆屬於阿姆斯特丹的農產品貿易公司,買家是中儲糧。

 

我的這段航程是國際貿易大循環中的一個典型片段。一切都在我的掌控當中。

 

其實我們現在都知道這艘船是誰。我們還在網上為它喊過話:「加油吧,大豆君!」

 

它是中美貿易摩擦中最有戲劇性的一個片段。兩個大國互相博弈,一會你加我關稅,一會我加你關稅。導致這麼一艘船亂了方寸,一會要奪命狂奔,一會要原地打轉。

 

這是79號到89號,大豆君「飛馬峰號」的航行圖,層層疊疊地畫圈,等待命運給它新的信號。

 

這是2018年很多個體的一個縮影。等待信號,個體命運好像不由自己做主。

 

就像萬維鋼老師馬上要出的一本書的書名——《你有你的計劃,世界另有計劃》。

 

今年跨年演講所在地——深圳,我很喜歡,它對我有非常特別的意義:

 

《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做完第一年,深圳衛視就來找我們談直播合作。到今年為止,已經合作了三年。

 

跨年演講這個形態,之前電視上從來就沒見過。從這一件事,就能看出深圳這座城市的大膽創新和變革精神。

 

我非常喜歡深圳人,一直站在時代的潮頭,用幾十年的時間,把這座城市,從一無所有,建設成今天的樣子。

 

2018年,深圳發生了多少大事啊。一些大公司做著做著突然遇到了危機,多少被公認有前途的行業,做著做著突然就遇到了拐點。甚至好多事和自己是怎麼做的沒關係。

 

我們不操心行業和公司層面的事,就想想我們自己。

 

我,一個可靠白領,受過可靠的教育,來到一座城市,加入一家有前途的公司。我買了房,成了家,是個典型的中產階級的樣子。

 

在別人看起來,我是個體面人。我的臉上洋溢著自信,對於未來我有一整套規劃。

 

2018年過來之後,我多多少少感覺到,所有那些曾經看起來堅固牢靠的東西後面,現在都需要打一個問號:這個世界還會好嗎?

 

以前,變化可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現在變化可能成了生活本身。

 

前年的跨年演講,我們還在說有五隻黑天鵝。今年何止五隻黑天鵝?黑壓壓地飛過天空。

 

你想過沒有,黑天鵝指的是一個熟悉世界裡出現的意外情況,當黑天鵝一隻又一隻地從天上飛過的時候,也就不算什麼意外了。

 

正如一句俏皮話說的,現在黑天鵝都快成家禽了——

 

一切正在起變化呀,熟悉的世界不在了。

 

2018年,我們告別了很多曾經熟悉的人。

 

歌手桃樂絲、宜家創始人坎普拉德、國學大師饒宗頤、設計師紀梵希

科學家霍金、作家李敖、作家奈保爾、前聯合國秘書長安南

相聲演員常寶華和常貴田叔侄、小提琴家盛中國、評書藝術家單田芳

演員朱旭、科學家高錕、相聲演員師勝傑

主持人李詠、作家金庸、演員藍潔瑛、漫威之父史丹·

政治家老布希、科學家張首晟、作家二月河……

 

我們都曾經為他們哀悼過,時而還感慨:一個時代結束了。

 

這種感慨在朋友圈裡如此密集,以至於有人說:2018年,時代結束了太多次。

 

但只要我們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我們就應該意識到一個事實:

 

其實並不是這一年故去的人特別多,而是我們這一代中國人,從40年前開始,才有機會知道很多人。

 

在我們的少年時代,大眾媒體把他們推到了我們面前。他們成為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的符號、原型、榜樣、接口和拐杖。所以今年他們的離場,才對我們有這麼大的衝擊。

 

我們並不是在告別誰,我們是在告別自己的一部分。

 

他們曾經結隊成群、浩浩蕩蕩,他們曾經活色生香,陪伴我們這麼久,今天他們的生命開始從茂盛走到凋零。這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2018年,他們的離去提醒我們,我們必須習慣,這個世界抽換掉一些我們喜歡的、熟悉的東西。

 

所有正在看跨年演講的人,雖然我們歲數各不相同,但其實都是同一代中國人,也就是「改革開放一代」。

 

如果你覺得2018年有很多複雜的情緒,那正說明了,改革開放一代終於從青春期走到成年禮。

 

成年的滋味總是很複雜,熟悉的也許只能用來懷念,依賴的也許必須要放手。

 

過去40年中國最成功的公司之一——萬科,在2018年的一次大會上,會場只掛滿三個大字:「活下去!」

 

雖然我不相信萬科真的會活不下去,但這確實是它對自己生存焦慮的樸素表達。

 

有人在社交媒體上轉發了這麼一句話:「2019年可能會是過去十年裡最差的一年,但卻是未來十年裡最好的一年。」

 

我看到之後,就去問王興,他是美團的創始人,也是我見過的最有見識的人之一。我發微信問他:「請問你認可這個故事嗎?」王興只回了我一個詞:「no。」

 

他不悲觀。坦白說,我也不悲觀。

 

跨年演講進行到第四年,我們越來越想清楚了跨年演講是為誰服務的:為做事的人服務。

 

做事的人無所謂悲觀還是樂觀,我們只關心如何把事做好。

 

做事的人和不做事的人,有啥區別?

 

不做事的人經常討論一些抽象的問題:情感和理智哪個重要?理想和現實怎麼能平衡?遠方和苟且怎麼選擇?著眼未來和回到初心哪個更重要?你媽和我,你救誰?

 

就說最後這個問題,一個全世界男性共同面對的難題,叫「我··水測試」。

 

一個女生認真地問你:我和你媽同時掉到水裡,你先救誰?你就說這個問題,難不難?燒腦不燒腦?好答不好答?想不想死?

 

如果我們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你站岸上三天三夜,也得不出一個讓女生滿意的答案。

 

但是如果她倆真掉水裡了,那問題就具體化了:是掉到游泳池裡,還是掉到海裡了?你離誰近?誰會游泳?旁邊還有沒有別人……

 

所有在岸上討論的假設馬上會具體為硬邦邦的現實,這時候選擇有什麼難的?你會立即作出反應。

 

而且你還會發現,讓你做決定的那些因素,和你沒事瞎討論的那些因素沒什麼關係。

 

你看,做事的人和搞評論的人,完全在兩個世界。有些事情在做事的人面前,完全不難。

 

再舉一個例子。我們公司的脫不花,創業四年的同時,結了婚,還生了兩個孩子。所以,經常有人問她:作為一個女性創業者,怎麼平衡事業和家庭?

 

這個問題,你抽象地擺在一個女性創業者面前,她是沒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的潛台詞就是:「你一個女性創業者要創業、顧家、養孩子,根本搞不定。」

 

但是,對於做事的人來說,對於脫不花來說,這個問題從來不會抽象地擺在她面前。

 

擺在她面前的問題永遠是:下午五點,孩子發燒,是接著開公司例會,還是趕緊回家?那肯定是趕緊回家啊。

 

晚上八點正在家裡吃飯,是陪家人吃完晚飯,還是回公司處理一個急事?對於創業者來說這還用選嗎?肯定回公司啊。

 

如果她覺得最近陪孩子時間少了,那就專門抽出一天來陪孩子吧。

 

你看,真實的世界裡,並不存在抽象的兩難選擇。

 

每時每刻,我們做事的人面對的就是一張時間表,是這張時間表上具體的時間安排而已。

 

在今年準備跨年演講的過程中,很多人跟我說:羅胖,我知道你是個樂觀主義者。今年那麼多人悲觀,你能不能借跨年演講,給大家鼓鼓勁,打打氣,說點樂觀的話?

 

我說:我是個創業者,你可能搞錯了樂觀在創業者心中真實的位置。樂觀是我們這批人的性格底色,不樂觀啥年頭也沒法做事。

 

評論家們分析環境,有的人說悲觀,有的人說樂觀,這些分析,哪個我都聽,哪個我也不全信。

 

我唯一關心的是,我手頭的事上具體的難處。所以,說好說壞,都只能是我們做事的背景音。

 

這些難處,好年景未必更少,壞年景也未必更多。這句話你聽起來有點奇怪,薛兆豐老師打了個比方你一聽就懂:

 

「宏觀好壞就像全球平均氣溫,你要是關心人類的命運,平均氣溫有價值。但是你今天要出門辦個事,它真沒啥用。」

 

查理·芒格說了一句更精準的話:「宏觀是我們必須接受的,微觀才是我們可以有所作為的。」

 

2018年是很難,但是我們做事的人都知道: 2018年難,哪一年不難?

 

你去問一個創業者,哪一個決策不是如履薄冰?

 

你去問一個醫生,哪一次診斷不是戰戰兢兢?

 

你去問一個設計師,哪一個甲方的要求是好伺候的?

 

你去問一個工程師,哪一個產品的需求是好實現的?

 

你去問一個老師,他帶的哪一屆班上沒有幾個難纏的孩子?

 

你來問問我,哪一年的跨年演講是好準備的?和今年這個年頭是什麼情況有關係嗎?

 

對我們這些做事的人來說,什麼時候不難?難就不做了嗎?對那些不做事的人來說,難不難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是傘兵。

 

傘兵,天生就是被包圍的。

 

一個做事的人,總要以某種方式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羅曼·羅蘭有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還仍然熱愛它。

 

既然這個世界另有計劃,今晚就讓我們重做計劃。

 

 

二、小趨勢

 

 

今晚的跨年演講,我們只關注個人的行動策略,關注大環境裡小個體的命運。就像詩人說的:「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關心你。」

 

過去幾十年,我們這一代人的行動策略是什麼?隨大流啊。

 

就拿我自己來說,都說上大學重要,那就好好學;都說讀研究生重要,那我就接著考;都說大公司好,我就努力進500強。

 

我們這一代人,只要身處在中國經濟發展的大趨勢中,跟著大趨勢走,基本不會有錯,整個國家發展的紅利人人有份。

 

過去幾十年,我們這一代人有一個底層思維模式:寧可被說成是豬,也一定要擠在風口。即使看到千軍萬馬,也一定要走上那座獨木橋。

 

感謝2018年,讓我們有機會反思。

 

我們還能抓住某個大趨勢、隨大流、湊熱鬧,然後鯉魚跳龍門、一勞永逸嗎?我們還可以拿著一張通用的入場券,叩開某一個大門,然後從此躺著分享裡面的紅利嗎?

 

2018年我們知道,那個時代再也不在了。

 

整整100天前,我們發佈了今年跨年演講的主題:小趨勢。

 

對小趨勢最簡單的理解就是不能隨大流。請大家看看這三個字——「小趨勢」。

 

我判斷,這個詞會成為2019年的流行詞。因為一張通票吃遍天的潮流結束了,我們必須學會用新的方法。

 

什麼是小趨勢呢?

 

有一次,跟投資人李豐吃飯,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年餐飲業突然出現很多明星公司,能拿到大資本的投資,餐館也開始上市了。這是為什麼?

 

我說,這不就是個大趨勢嗎?是不是因為中央廚房、餐飲標準化這些建設開花結果?是不是因為中國的城市化、消費升級了?

 

李豐說,是有這些原因,但還有一個,你想到沒有?他說出了一個我從來沒想過的因素:移動支付。

 

為什麼餐飲業原來沒有資本投資、上不了市?因為一家餐館的收入真實性不可核查。

 

進多少貨、收多少錢,全是現金交易。如果不可核查,對整個市場就建立不起信用。那它就不可能成為資本市場上的玩家。

 

好了,現在有了移動支付,它對餐館的意義不是顧客支付方便,而是讓餐館的每一筆收入都可追溯、可核查、有信用,這個信用還可以擴張到整個資本市場,讓大家都加入到這局遊戲中。

 

你想,這個遊戲可不僅是撬動了餐飲業,所有行業一旦用上了移動支付,就變成了另一個東西。

 

貓眼的老闆鄭志昊跟我說:「移動支付是很多行業信用的數據化基石。」

 

還有,因為移動支付,餐飲業開始清晰地知道,我這家餐館,什麼樣的人喜歡在什麼時間點吃什麼樣的菜,我應該在一週的什麼時間,備什麼樣的貨。

 

即使是一家不想上市的小餐廳,也可以借用數據來持續自我優化。

 

正是因為移動支付帶來的紅利,餐飲業也可以資本化,也可以上市了。

 

你看,剛才我們說的城市化、中央廚房、消費升級這三個因素,就在餐飲業裡,它們是人人看得到的大趨勢。

 

而移動支付呢?雖然它很大,但因為它不發生在我的行業裡,我覺得它與我無關,容易被我忽略,但它對我的影響和改造是巨大的。

 

它是其他人的大趨勢,但卻是我的小趨勢。

 

這段道理對於一個不做餐飲的人來說,可能有點意思。但是,我們應該往下深想一層。

 

我們再來回顧一下這個邏輯,你會發現推動變化的是來自隔壁的力量:

 

餐飲公司能上市,是因為可以通過開分店、做外賣迅速擴大規模,增強盈利能力;

 

為什麼能擴大規模呢?因為資本願意加入這局遊戲了;

 

那為什麼資本突然間願意上牌桌了呢?因為餐飲業現在賬目清楚、擺脫現金交易了;

 

那為什麼賬目能清楚了呢?因為移動支付。

 

這是一個鏈條,你要是想往前走,依然可以問:為什麼移動支付會爆發呢?因為4G網絡普及了。

 

好了,不能再往前捯了,再走腦子就亂了。

 

從後往前看一切順理成章,但是如果回到這些事情發生的現場,我們真的能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那些會導致變化的力量,往往都是來自其他領域,來自那些我們平時觀測不到的因素。它們才會對我們這個領域,產生意料之外的影響。

 

假如我是一個餐館老闆,我們穿越回2013年底。確實,我聽說國家發4G牌照了,我最多能想像到,手機看影片更方便了,我怎麼能想到這玩意通過移動支付、通過大數據,對我這個行業產生了那麼大的影響呢?

 

你還別覺得這是因為我智力低,現在一道智力測試題就擺在我們每個人面前。

 

4G時代快要過去了,現在5G要來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會引發一系列大變化。請你預測一下,這對你所在的行業,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這是公平的吧?這是清空台面,再來一局啊。你還是會發現,虛著說誰都會,一到具體誰都懵。

 

這不是誰的智力不行吧?人類在這樣的變化面前,實際上就是無法做到精準預測。

 

過去是大河模型,世界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們判斷的方向對,搭上的船對,順流而下就行。

 

而現在,我們可能有必要把世界理解成一組多米諾骨牌,它擺成什麼樣不知道。

 

但是只要有一個小小的顫動,哪怕是一隻路過的螞蟻碰倒了一張牌,一個極小的趨勢,那麼抖動了一下,就推動了一個大一點的趨勢,接著又會推動一個更大的趨勢,經過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等推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而且還變成了個龐然大物。

 

每一張牌倒下的時候,我們都很難預測,它會推倒什麼?放大什麼?又會消滅什麼?最終的景象又是什麼?

 

好了,我們終於明白小趨勢這個難纏的妖精是啥了。

 

第一,它小,所以很難察覺。

 

第二,它不發生在我熟悉的領域裡,它是通過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才滾動到我面前。

 

所以,你說我們怎麼預測它?

 

這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這個世界一直都這樣,你很難預測小趨勢。

 

我舉一個很不起眼的例子。

 

跨年演講的總撰稿李翔,他自稱是個「貓奴」。這就是他們家的貓——可樂和雪碧。

 

他告訴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商業週刊》曾經把貓砂,評選為世界上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奇怪,不就是個貓砂嘛。貓砂是幹嘛的?就是墊在貓的便盆裡的那層砂。

 

貓拉了臭臭之後扒拉兩下,貓砂能夠迅速吸水,然後結團,很容易被清理走。

 

就這麼個東西,它怎麼就能被稱為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我們來看,這個奇妙的多米諾骨牌被推動的過程。

 

1947年,貓砂被發明。然後,大家發現,有了這個東西,貓的臭臭就不會在室內產生異味了。

 

這帶來了一個什麼後果?後果是,貓就可以一直養在室內,貓可以不出門了。

 

緊接著,就是城市化浪潮的到來,人和寵物的關係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人類主要的寵物就是貓和狗嘛。狗被人類馴化至少幾十萬年了,跟我們是老交情了。而貓呢,被人類馴化不到一萬年,是個新朋友。

 

人一旦進了城,你會發現狗這個老朋友不容易帶過去。狗是需要出去遛的,城市裡哪裡有那麼多可以遛狗的地方。而因為貓砂,貓是可以養在室內的。

 

所以你看僅僅貓砂發明這一個小趨勢,就讓貓這個物種的優勢,在城市化的大趨勢下,優勢突然被放大。

 

很快,貓的另外一個優勢被發現了。狗是需要人天天陪的,而貓呢?只要給夠水、食物和貓砂,貓就可以自己在室內待上10天。

 

如果你是一個上班族,一個生活沒那麼規律、偶爾需要出差、住在城市小格子公寓樓裡,如果你要養寵物,那養貓是一個更方便的選擇。

 

剛開始,這個差別還沒有那麼大,但是放在養寵物大潮下呢?這個差別會進一步放大。

 

很多人不結婚,或者結了婚不生孩子,但是情感上需要陪伴,要養一個不怎麼費心的寵物,貓和狗之間你怎麼選?貓的優勢被進一步擴大。

 

我們來看數據,全世界,今年貓砂的銷售額是50億美元左右。

 

你就想吧,全世界圍繞著貓、貓糧、貓爬架、貓抓板、貓沙發、貓玩具、貓醫生、摸貓手套,是個多大的產業呀。

 

而且,你還別覺得貓僅僅停步於此,貓還對一個你萬萬想像不到的產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愛貓咪的相關影片、圖片,為網路公司貢獻了巨大的流量。

 

說到這已經跟貓完全無關了,這變成了網路公司的事,這個產業叫「雲吸貓」。以至於中國最大的電商平台,叫天貓。

 

看,大公司都在蹭貓的流量。

 

而所有這些趨勢追溯到最源頭,都是因為1947年艾德·羅伊發明了貓砂。你說,它是不是一個偉大的發明?

 

但是如果要求你在1947年貓砂發明的時候,就預測到雲吸貓產業的爆發,甚至預測到現在有一個網路平台叫天貓,這也實在是為難你吧?

 

你看,小趨勢是不是很難預測?

 

人類文明發展到我們今天看到的樣子,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是一個小變化越長越大,砰地一下,膨脹成了一個大變化。

 

老天爺是個魔術師,是這個變化,引發了另一個變化,一層一層地傳遞過來的。

 

現在,我們就知道什麼是「小趨勢」了。

 

它不是大趨勢的小時候,它本身也未必能長成一個大趨勢,它的威力是能啓動連鎖反應。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給小趨勢下一個相對準確的定義了。小趨勢是啥?

 

小趨勢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

 

小趨勢這麼玄,我們可怎麼辦?小趨勢這麼容易錯過,我這一錯過是不是就成千古恨了呢?

 

是啊,有人就是這麼嚇唬我們的。

 

前兩年,想必你聽到過一個說法。就是現在創業機會窗口關閉得越來越快,從三五年,到一兩年,到三五個月。

 

所以如果用跟趨勢的思路,那你錯過小趨勢的概率就太高了。

 

你會覺得,這個世界簡直是巨無霸和幸運兒的天下,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和小透明,打個盹就沒機會了,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是這樣嗎?這個世界對我們真的那麼殘忍嗎?機會真的那麼難把握嗎?

 

其實,你說得對,機會還真的就很難把握。我舉個例子,證明給你看。

 

一般人看美團,看到的是個勞動密集的公司,但是直到今年,我和他的一位副總裁王莆中,他是負責外賣平台的,聊了個天,感到有點意外。

 

王莆中84年出生,5年前,他管理20個人;現在,管理60萬人。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如果靠人,管理能力的提升肯定沒這麼快。只能靠系統啊。他們開發了一套叫做「超腦」的人工智慧管理系統。

 

這個系統的複雜程度,你只需要看幾個數就能知道:美團每天有2000萬單,要靠60萬個外賣小哥配送,高峰期一小時要進行29億次路徑規劃,全是這個超腦系統在做。

 

沒有人工智慧,怎麼可能?你還覺得人工智慧遠?但其實天天點開美團時我們都在用。

 

這已經很厲害了吧?這個系統是誰開發的、誰維護的呢?1萬個工程師。這麼多工程師,又怎麼管理的呢?還得靠另外一套人工智慧系統。

 

何止是美團。今天,市面上所有你叫得出名字的所有超級平台公司,都使用了人工智慧這樣的武器。

 

比如說,天貓雙十一,用戶在手機和電腦上看到的首頁焦點圖,每個人都不一樣,千人千面。

 

剛剛過去的2018年雙十一期間,這樣的圖,阿里巴巴設計了5億張。那得用多少設計師呀?

 

你算嘛,人類設計師就算能5分鐘設計一張圖,也得一個人不吃不喝不休息幹上4756年。這不可能嘛。

 

這個千人千面的背後,是一個人工智慧系統,設計這些圖的是一個叫做「鹿班」的人工智慧系統。平均每秒,鹿班可以設計8000張圖。

 

使用了這個系統之後,阿里巴巴首頁焦點圖的點擊率提升了一倍多。你看,人家這人工智慧的效率。

 

這只是阿里巴巴這樣的公司,人工智慧系統的冰山一角,還有好多好多系統。

 

有一種被碾壓的感覺吧?這就是巨無霸們趕上了大趨勢的樣子。如果你感慨錯過了這樣的大趨勢,怎麼辦?

 

我只能說你想多了。這種趨勢只是少部分人才能感知和把握,絕大部分人都不能掌控這樣的趨勢。這已經不是我們能玩的遊戲了。

 

但是我們能玩的是什麼呢?還記得我們的主題嗎?小趨勢。

 

還記得剛才我說的這句話嗎?小趨勢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

 

如果你覺得,現在這局遊戲不是你的遊戲,沒關係,別打盹,因為這局遊戲是那些大佬的遊戲,有可能產生的那個連鎖反應會滾到你面前,改變你的遊戲。

 

上一個窗口雖然關閉了,說不定屬於你的窗口,正在打開。

 

我要向你介紹一個朋友,前夜市燒烤攤攤主汪國玉。他開了一家餐廳叫南城香,專門賣夜市燒烤的。

 

2014年南城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飲企業,只有幾家店而已。

 

2015年美團崛起的時候,外賣大戰開打,汪國玉可沒覺得這個遊戲跟自己沒關係。他之前為外賣做的產品、配送、運營上的所有準備,都派上了用場。

 

我直接告訴你結果吧。因為外賣這個趨勢汪國玉把握住了,到今年,汪國玉的南城香每天光外賣就有2.5萬單,一年的流水近6個億。

 

現在我們來算一筆賬,都說王興、美團這種巨無霸把握住了趨勢,沒錯,美團市值從40億美元到3400億美元,增長到原來的10倍,大飛躍吧?

 

但我們忘了給汪國玉的生意算一筆賬,他借助別人的大趨勢,作為自己的小趨勢,流水5年翻了10倍,不也是一個大飛躍嗎?

 

你怎麼就只看到王興的10倍,沒看到汪國玉的10倍?

 

是,趕上大趨勢,做一個超級平台,這跟汪國玉沒關係。但是,超級平台形成後,汪國玉們就迎來了他們的小趨勢。

 

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變化的變化,他捕捉到了。他把它變成了自己命運的一部分。

 

在小趨勢的邏輯裡,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壞消息是,每一趟班車停靠的時間都很短,而且看起來都像末班車。

 

好消息是,真的沒有末班車,車是一會兒一趟,越來越密。

 

都說做事得趁早。假設你想在網上賣東西,如果你回到2012年,你是個悲觀主義者,你就會覺得沒機會了。

 

因為電商這件事在2012年以前就已經爆發了,那你看到已經有人成了,是不是就應該不做了?

 

你在2012年之前,沒成為一個淘品牌,是不是就錯過了?沒有啊。

 

這一年的9月,微信公眾號上線了,微信電商的春天就來了。

 

這波又沒趕上。沒事啊,2013年,淘寶開始扶持網紅電商了呀。

 

這波您還沒趕上。2014年,O2O開始了。

 

你還沒趕上。2015年,社交電商開始了。

 

你仍然沒有趕上。2016年,拼團開始了。

 

你還是沒有趕上。2017年,直播電商開始了。

 

到了2018年您還沒醒,我只能說有人已經醒了,這位快手散打哥,通過短片一天帶貨1.6億。

 

你說,這個機會窗口什麼時候關閉過?只不過它不在大趨勢裡,打開它的只是一個個小趨勢。

 

這說明啥?總有新機會,總有下一班。哪有末班車?

 

我們再來對比一下,想靠上大趨勢的人和想借上小趨勢的人,兩批人的想法有什麼不同。

 

想靠大趨勢的人,他們的思維模式是:「要是怎樣怎樣,就好了。」

 

要是我能考上好大學,就好了;要是我進了500強公司,就好了;要是十年前我買房了,就好了;要是五年前我買了比特幣,而且今年上半年及時把它賣了,就好了。

 

這背後的想法是,進個保險箱,上一趟快車,騎一匹快馬,搭一艘大船,從此一生有靠、高枕無憂。

 

只要是個做事的人,你不覺得這就是做夢嗎?

 

而想借小趨勢的人呢?沒有一勞永逸的想法。

 

他只是隨時在做準備,把自己感知能力磨得銳利無比,隨時等待、捕捉那個小趨勢的信號的傳來。

 

有一句金句,大家都知道:「凡殺不死我的,都讓我更強大。」

 

今天,我把這句話改一改,表達一下我們這幫小趨勢信奉者的態度:凡我趕不上的,我就做好準備,到未來等它。

 

 

三、我能看到事實嗎?

 

 

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捫心自問:我們這批做事的人,能抓住小趨勢嗎?

 

小趨勢是什麼?小趨勢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

 

前面我們講了,小趨勢不能跟,不能追,靠感知。那怎麼辦?

 

只能把問題的方向指向我們自己。也許今晚能通過一連串的問題,讓我們找到抓住小趨勢的方法。

 

這些問題我提個醒,都很扎心。

 

先問第一個問題:所有趨勢都起源於事實,想抓住小趨勢,那就得能認清事實。那問題是,我們看得到事實嗎?

 

我們和世界之間的真實關係,經常會被誤解。

 

我的朋友梁寧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2018年,她去大學校園做了一個調查,調查題目是:什麼樣的女生想整容?

 

進校園之前,梁寧心裡其實是有一個假設的,長得不好看的女生應該更傾向於去整容。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假設。

 

當然,梁寧多聰明,她會直接問嗎?她策略性地改了一個問題,她問的是:「長得不好看的人會不會自卑?」

 

結果,她調查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說,「我怎麼會知道?我相貌中等偏上」。

 

請注意,是「每一個人」都這麼回答。

 

如果你經常上網,會發現很多發文章的人,只要談到自己的相貌,都會說「樓主素顏7分,妝後8.5-9分」。

 

聽完梁寧的這個發現,我心裡默默地想,原來有這麼多人,跟我一樣,相貌中等偏上。

 

你的五官比例、你的身材尺碼,這是真實世界。但是人人都覺得自己相貌中等偏上,那可就是感覺世界了。

 

感覺世界和真實世界,這中間有道鴻溝,而且還有兩種力量在把這個鴻溝越拉越大。

 

在鴻溝這邊有好多人,我們的親生媽媽、男朋友或女朋友、商店裡的導購,還有美顏相機,他們總是誇我們,長得真好看。這使我們離真相越來越遠。

 

這條鴻溝的另外一邊呢?其實真相自己,也在往後退,退得離我們越來越遠。

 

比如,經常有朋友說:羅胖,我能不能去你們公司參觀一下?我不是不歡迎大家來,但是參觀什麼?

 

我們公司能被看見的只有三種東西:桌椅板凳、電腦設備,還有一堆你不認識的人。

 

你以為我們有福特生產線嗎?我們公司的那些真相,我想給你看,我又做不到。

 

公司的真相,存在於那些一點都不神秘,但是很隱秘的地方,比如大家的交談、眼神確認、信箱、微信群……這些看不到啊。

 

真相未必神秘,但很隱秘。

 

我們回到真相和感知之間的鴻溝,一邊是人類拼命努力,扭曲事實;一邊是世界拼命努力,隱藏自己。感覺世界和真實世界就是這麼分裂的。

 

說到這,很多人肯定說,分裂就分裂了唄,從來如此,又不影響什麼。

 

下面我說一個今年我丟臉的事。第一次跟別人說,知道這事的就算是自己人了。

 

話說去年的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有一天突然福至心靈,腦子一熱,想到了一個大招可以推廣我們公司的業務,推廣得到APP,那就是:我們能不能去央視春晚做一個廣告呢?

 

想法一出來,我們幾個合夥人越想越興奮。你想,這麼一個小APP要是上了春晚,在全國人民面前一展示,那效果,那流量,那收入。

 

廣告還沒做呢,口水就流了一地。因為我們確實知道春晚的廣告效應。

 

我們特別認真,下了好大的決心,把公司賬上的每個磚瓦都數了一遍,覺得還行,基本能夠著春晚廣告的門檻,我們得All in喔。

 

怕央視瞧不上我們,我們還就怎麼做這個廣告,想了好多主意,都很妙。

 

做了精心的準備之後,我們正式去拜訪了央視廣告部。我們心裡那個口號,你是很熟悉的:「我要上春晚。」好多胖子都喊過這話。

 

廣告部的主管也接見了我們,很客氣,但是會談之中感覺很怪,人家就是不跟你談價格的事,話裡話外,就是不接我們這單。

 

我就有點著急了,瞧不起我喔?哥們真不差錢。

 

被我的上進心逼急了之後,廣告部的主管語重心長地跟我說:「振宇啊,特別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但是網路公司要想上央視春晚,有一個小門檻,達到才有的談。

 

標準很簡單,網路產品日平均使用者得過一個億,要不然,廣告出來的那一瞬間,你的伺服器就會崩掉。你崩掉了我們也沒法對全國觀眾交代。

 

這一口氣就給我憋在那了。這個標準確實簡單,但我們也確實做不到,只好羞愧地回去了。

 

過了兩個月,春晚的招標結果出來了,中標的果然是一個日平均使用者超過一個億的網路產品,大傢夥,不能更大了——淘寶。

 

輸給它,我服。央視的主管沒騙我。人家確實在技術上接得住,有保障。你想啊,雙十一那麼大的事,人家不都平穩地過來了嗎?

 

又過了兩個月,就過年了。你猜怎麼樣?春晚一開演,淘寶就崩了。大公司也沒扛住啊。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躲過了什麼,央視的主管對我那是真愛護啊。

 

有句話說,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是,錢花光了,人還在。

 

但是,我後來才知道,世界上更悲慘的事是,花光自己的錢,搞崩了自己的產品,人還在。

 

回到2018年的春節,看看除夕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看到淘寶自己的總結,他們知道春晚的流量大,他們還推導了各種極端情況,最終決定穩妥起見,在2017年雙十一的基礎上,再擴增容量3倍。

 

結果是什麼呢?春晚當晚登錄的實際峰值,超過了雙十一的15倍。

 

他們的團隊對此的感慨是,我們真的對春晚的力量一無所知。

 

這個事件折射了什麼?折射了我們經常對真相一無所知。

 

這就是我震驚的全部嗎?不是。後來我們聽說,當天淘寶的客服電話被打爆了,這個在意料之中,但是有一件事是意料之外,三分之一的客服問題是:買東西怎麼寫地址?

 

這說明一大批從來沒有用過淘寶的人,被春晚從中國的社會結構中翻出來了。

 

這還不是我震驚的全部。那些不會寫地址的人,打客服電話問啥?他知道自己在哪個省,也知道自己在哪個村、哪個鎮,但是說不清楚自己在哪個市。

 

這說明啥?通過春晚,淘寶突然湧進來了一批沒怎麼離開過家鄉的人。

 

這感覺我打個比方你就明白了,你到外地住個酒店,你知道自己在哪條街上,也知道自己在哪座城市,但你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區。

 

這就是「得到」、春晚和淘寶的故事。

 

故事說完了。來看看我們遭遇了什麼。

 

過去,至少在我身邊,大部分人是不缺席雙十一的,至少會關注一下,倒是說自己現在已經不看春晚的人很多。

 

很多人會感覺中國大部分人都參加雙十一,但是會覺得越來越少的人在看春晚。但這是事實真相嗎?

 

事實正好是反過來。要看春晚的人,比參與雙十一的人多得多。

 

這個真相你看不到,你會把自己搞崩的,不僅是自己把自己搞崩,阿里這樣的大公司也會把自己的伺服器搞崩。

 

你看,看到事實有多難?

 

在我們這樣的大國,經常會有這樣的錯覺。

 

我經常提醒我們公司的同事,你們千萬別把自己當主流,要對自己的趣味保持一種警醒和謙卑,不要動不動就以己度人。

 

比如,我們每個人身邊都有好多大學生吧?但是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大學畢業生佔我們這個國家人口的總和,也就5%。換句話說,至少有13億人沒有大學畢業文憑。

 

你之所以覺得大學生多,可能是因為你生活在大城市,也可能是因為你很年輕。這並不是說上了大學就怎樣,而是說這個世界和你默認的事實不一樣。

 

媒體人沈帥波有這樣一句話:「在中國,再眾所皆知的事情,都起碼有一個億的人不知道,而大多數時候,是十個億的人都不知道。」

 

我們很容易忘記,我們生活在一個龐大的、遠超過自己感知力的共同體當中。這使得我們想要接近事實的真相,變得難上加難。

 

那怎麼辦呢?為了看清事實,我們人類有一項本事,就是給自己發明了很多工具。

 

問題是,工具發明越來越多,但這些工具到底是讓我們離世界越來越近,還是越來越遠呢?

 

我來說一個2018年我最開腦洞的時刻。

 

除了「得到」,我們還有一個少年得到APP,裡面有一個給孩子講數學的欄目,叫《數學有意思》,作者是林欣浩老師。

 

林欣浩問了一個問題:請問等號是什麼意思?是左右兩邊完全一樣的意思嗎?

 

不,等號的意思是,有些東西不重要。聽著有點匪夷所思啊。

 

比如,我說,1+2=2+1,這其實是在說,總數才重要,次序不重要。

 

比如,我說,你家3個人,我家3個人,加起來等於6個人。這其實是在說,規模才重要,大家之間彼此那個具體關係不重要。

 

比如,我們說,考個好專業等於工作有保障。這其實是在說,收入才重要,你的偏好不重要。

 

每當我們用到等號這個工具的時候,其實我們背後都有一句潛台詞:有些東西不重要。

 

所以你看,等號的一邊是事實,一邊是根據某種原則的抽象。真實世界的很多東西,被等號全丟掉了。

 

我們從小就認識的等號,聽了這節課之後,我發現,我其實並不懂它。

 

何止是等號,我們從小到大,認的每一個字、讀的每一本書、懂的每一個道理、受的每一次教育,認識了多少和等號類似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個把真實世界抽象化的過程。過程中,有大量的東西被丟掉了。

 

這就是人的宿命,我們的心智成長一直伴隨著這個過程,一邊得到,一邊丟掉。

 

劉潤老師正在為「得到」做一門新課,專門講商業洞察力的,他說:「不抽象,我們就無法深入思考;不還原,我們就看不到本來面目。」

 

你發現沒有,劉潤老師講的前半句話,我們一點都不陌生。我們一路受教育過來,就是學這個。

 

但是後半句話,「不還原就看不到本來面目」,我們沒地方學。

 

這個還原能力重要得不得了,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不能行動。

 

相過親的人都知道,介紹人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對方的身高、年齡、收入、學歷、工作、愛好,甚至還有相片,你要任何數據我都能給你,但是你能根據這些數據,決定跟對方結婚嗎?

 

不能吧。你怎麼也得跟對方見個面、吃個飯、處一段時間試試。

 

這就是抽象和還原,兩個都不可或缺。

 

我們再來看,比如說,扶貧。

 

在抽象世界裡,這件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有人缺錢,給他們錢嘛,頂多細化到我們定一個標準,劃一道貧困線。

 

在這個邏輯裡,唯一的難題,就是錢夠不夠。

 

但是,如果你有還原能力的話,也就是說你要做具體事的話,你就會發現,事情絕不這麼簡單。

 

假設我是一個基層的扶貧幹部,我手裡的工具是很明確的,一個是扶貧政策,一個是各家各戶的收入統計,只有這兩樣我能做事嗎?

 

不行。我遇到的問題不是抽象的政策和抽象的數字之間的對比關係,我遇到的問題往往是這樣——

 

一家人收入高於貧困線,但是家裡有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要不要納入扶貧名單?

 

一家人收入低於貧困線,但是家裡有三個壯勞力,整天在家打遊戲,該不該直接發他們救濟金?

 

還有一家人,今年收入比去年多了幾百塊,抽象地看數字,算脫貧了。但這個變化有可能是因為農產品價格上漲等偶然因素,他自己並沒有覺得生活水平有本質的變化。要把他從扶貧名單上劃掉嗎?

 

你看,我必須把扶貧政策,還原成每一個家庭的真實情況,才能開展工作啊。

 

事實上,中國的扶貧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攻堅階段,剩下的更多就是這樣的問題,這個時候你光拿錢有用嗎?光給原則有用嗎?

 

沒用。那怎麼辦?就得靠一線的扶貧工作者把抽象的原則,還原為世界的真實面目。

 

現在戰鬥在扶貧一線的人,不容易。除了善良,這真的需要能力。

 

你看,看到事實有多難?

 

過去,我們以為能把世界抽象化,這是個很大的本事,因為你能用一個很高明的、很簡潔的抽象模型來解釋這個世界,那是最了不起的事,那是牛頓和愛因斯坦式的成就。

 

但是,對做事的人來說,使命不止於此。

 

還原能力才是做事的人,逼近事實真相、把握小趨勢最稀缺的能力。

 

還原能力,就是我們逼近事實真相的一副眼鏡。

 

戴上了這副眼鏡,你看待世界,評估價值的標準就完全不一樣了。

 

舉個例子,我們經常說兩個行業,一個是服務業,一個是製造業,聽起來很對等。我們假設它們產出的GDP相等,你說,哪個行業價值更大?

 

你可能會說,既然GDP一樣,那價值就一樣。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你鼻子上架著的是一副抽象的眼鏡,你把產業抽象成了GDP數字,所以你覺得它們一樣。

 

我們如果換一副眼鏡,還原的眼鏡,再來看看這個問題,答案會變。

 

服務業和周邊社會要素的連接沒有那麼強。所以,在一個貧窮的國家,你能看到一座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你也能看到一個不錯的軟件園,你還能看到一個國際銀行的地區總部,這些都很正常。

 

它們都可以在某道圍牆裡做生意,不需要和周邊社會打什麼交道。

 

如果是一個製造業的園區呢?它對真實世界會提出苛刻的要求:得有運轉良好的港口道路、良好的社會治安、穩定的稅收和行政方面的治理能力;得有勞動技

能、勞動態度都良好的工人;有穩定的能源、原料、供應;還得有周邊的居住、餐飲、醫療、教育等配套設施……

 

一座工廠,它必須連接一個真實世界。我們甚至可以說,一個國家製造業水平的高低,本身就是它社會治理能力的儀表板。

 

說到這,你就明白了,為什麼中國經濟不能過度虛擬化。不是虛擬產業不好,而是製造業不能丟。製造業是我們構建一個真實的、良好社會的壓艙石。

 

我們再看,製造業和服務業,如果你看到抽象的表層,它就是個數字。

 

但是你往底下看,如果你真的有看到事實的能力,你就會看到更多的人的因素,數字就有了區別。

 

再往下看,它們體現為不同的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這個差別就更大了。

 

越往底下看,越往真實世界走,這個差別就越大。

 

你看得越深,就會發現它們在這個社會的存在感大小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戴上還原這副眼鏡的意義。

 

順便回答一個問題,2018年很多人都擔心:我們的經濟增長曲線會不會一個倒栽蔥往下走?

 

你要是天天刷朋友圈、天天看評論家的分析,你就會覺得這個可能性真的有。

 

但是我要提醒你,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新鮮,過去一兩百年很多人都問過。

 

那怎麼辦?換一副還原的眼鏡。就剛才的方法,回到真實世界,往下看一眼。

 

金融學家香帥給我看了一張圖,這是過去兩千年人類社會GDP發展的曲線,你看有沒有過倒栽蔥?

 

你說兩千年跨度太大,不說明問題,來,我們再看過去一百年:

 

這個地方,是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是1929年全球經濟大蕭條,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還有,石油危機,2000年網路泡沫,那是2008年金融危機。

 

你看,當一些大事發生的時候,經濟的發展會受影響,短期的波動會有,但是一個鷂子翻身就接著往上走。你何嘗見過倒栽蔥式的陡然下滑?

 

真的沒有。一件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非說今年或者明年就會發生,你非說我們這一代人眼下就會遇上,你怎麼說服我相信呢?

 

現在很多人的感受,就好比你住在一棟100層大樓的第100層。突然,你的隔壁開始裝修,動靜很大。一會兒砸牆,一會兒電鑽,你確實感到很混亂,懷疑樓要塌。

 

但是只要你往下一看,發現就我這層裝修,底下99層都沒事,穩如泰山。你擔心個啥?

 

說到我們中國的基本面,你只要看到中國的基本現實,它就不再是那個數字。

 

中國是什麼?它是好多好多全世界最勤奮、最想通過努力改變命運的一群人組成的。

 

有了這個對真相的把握,你擔心個啥?

 

巴菲特還有一個提醒:沒有一個人可以靠做空自己的祖國成功。

 

他為什麼這麼說?這不是在講什麼愛國主義,而是說每一個人的成功,都是在分享一個共同體的紅利。

 

我們一生的所有紅利,其實都來自於這樣一條經濟增長曲線。

 

尤其是對於我們中國人來說,我們的祖先埋骨於此,我們的血脈扎根於此,我們青春在此,也將終老於此,除了盼著它好、相信它好。我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做一個理性樂觀派。只有這個選擇既符合我們的理性,也符合我們的情感,還符合我們的利益。

 

回到這部分的主題,我想說的是:還原的力量極其重要,但是很容易被忽略。那麼問題來了,我們怎麼擁有這種還原的能力呢?

 

沒辦法,上半場確實沒怎麼學過如何還原,所以要求我們開始下半場的修行。

 

上半場的修行,更多是抽象和簡化;下半場的修行,就得加上還原和豐富。

 

其實修行的具體方法早就有人說過了,就是六個字——多元思維模型。讓很多種認識世界的模型在自己的腦子裡並存。

 

今年我們試驗了一個新的項目,叫得到大學。有人說得到大學是商學院,是培訓班,錯了。那些事有人做得很好,不需要得到大學再來做一遍。

 

得到大學做的是一件全新的事,它是為做事的人提供解決具體問題的方法。所以得到大學最核心的教學內容,就是多元思維模型。

 

這所大學現在已經招收了第0期的實驗班。招生特別嚴格,第0期的入學率是3%。為什麼這麼精挑細選?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為在我們看來,我要找的不只是一個學生,他一定是某個行業的高手。

 

他身上就自帶這個行業獨特的思維模型,當我們把他招到得到大學來,當這些人以極高的濃度交織在一起,就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豐富的思維模型交流場。

 

現在可以向大家報告,我們的實驗班,第0277名學員,現在都快畢業了。

 

正如我們剛開始所預想的,這所學校裡發生了一些奇妙的效應——

 

在它裡面:

 

一位醫生會分享,如何在信息不完備情況下,做出性命攸關的決策;

 

一位特種兵會分享,怎麼建立集體心流,打造一個有戰鬥力的組織;

 

一位核電站的總工程師會分享,怎麼運行一個超大型項目;

 

一位研究精益管理的工程師會分享,怎麼優化一家賣蘭州拉麵的夫妻店;

 

一位火箭設計師會分享,怎麼用湍流原理理解股市……

 

平時,這些人都生活在你的圈子之外。但是在得到大學,他們會帶來各自在職業中養成的思維模型,大家在一起互相享用、彼此嵌入。

 

還記得我們這部分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嗎:為了抓住小趨勢,我能看到事實嗎?

 

現在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了:能,如果你掌握多元思維模型。

 

說到這,你才會明白為什麼我特別喜歡菲茲傑拉德的一句話:

 

「一個人能同時保有全然相反的兩種觀念,還能正常行事,是第一流智慧的標誌。」

 

 

四、我能感知「非共識」嗎?

 

 

多年之後,關於2018年的這場跨年演講,也許你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我特別希望你還記得下面這句話:

 

「決定我們個體命運的,除了眾所皆知的大趨勢,更是那種需要我們自己去主動發現的小趨勢。」

 

為了更精準地感知小趨勢,剛才我們自問了第一個問題:我看到事實了嗎?

 

那麼現在我們開始扎心第二問:我能感知「非共識」嗎?

 

聽到「非共識」這個詞,挺陌生,今年是梁寧把這個詞帶到了我面前。

 

梁寧告訴我,「非共識」這個詞在她腦子裡面一直揮之不去。這是她對什麼是創新的一個解釋。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覺得,就這三個字能在你腦子裡繞一年?這不是一個很淺白的詞嗎?

 

創新不就是別人沒想到,我想到了,我想到的和大家不一樣。你們的那都是共識,我的這就是非共識。

 

梁寧說,這一年,我見過的絕大部分人跟你的反應都一樣。以為非共識就是跟這個世界抬槓,抬槓誰不會,見什麼罵什麼,看什麼都不順眼,什麼都想否定。

 

那不叫「非共識」,那叫「反共識」,反共識搞長了,是自絕於人類。那怎麼會是創新呢?

 

梁寧講的非共識,是個微妙得多的概念,是在原來社會的共識裡面,突然有了跟大家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請注意,這還沒有結束。那個瞬間有點像孩子離開母體、分娩降生那一刻。孩子的感受是,這一刻受到了母親的排斥,來到孤獨的、寒冷的世界,他感受到的這種壓力,壓得他要大聲啼哭。但很快他就會被母親擁入懷抱。

 

所以,這是兩個過程完整地、連續地被接在了一起。從被排斥到被承認,從脫離共識到再造共識。整個過程,才叫非共識。

 

這好像是在講一個陌生的詞。但其實,各行各業都在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話詮釋這個非共識時刻。

 

比如,投資人張磊就說過一個詞,叫「傻瓜窗口」。什麼意思?就是在某一段時間裡,大家覺得你的商業模式非常不可靠,非常傻。

 

這就對了呀。在別人看不起、看不懂、覺得你不可靠的這段時間,你有機會積累用戶、試錯,並且創造出一定的壁壘。緊接著,有人認可了。這段時間叫「傻瓜窗口」。

 

政治家羅斯福也有一句話:「你一心想主管人們前進,回頭一看,跟著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真可怕呀。」偉大的政治家從來如此。

 

從自己提出一個主張,到發現沒人跟這個可怕的時刻,到眾多的人追隨,你成了領袖的這個時刻——這段時間窗口,也是非共識。

 

我們這一代人提起創新總覺得特別高大上,或巧妙新奇,或震古爍今,一旦出現,大家恍然大悟,瘋狂鼓掌。但是在實際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創新者往往承受了超出想像的壓力。梁寧之所以說創新過程是一個「非共識」的過程,是想強調,穿破當下共識難,承受當下共識的壓力更難。

 

從事後看,成功者的路上,那是一個正確連著一個正確,一個勝利接著一個勝利,但這是事後看。

 

如果從過程中看,你就會發現,在他的路上,那是一個非共識連著一個非共識,甚至在別人看來,是一個錯誤接著一個錯誤。在他自己看來,是一個壓力連著一個壓力。

 

今年我經常跟人談起印刷術。印刷術是中國人發明的,我們很自豪,在木板上刻字、刷上油墨、蓋上紙,不複雜。但這事不能細想。

 

中國人至少在漢代就已經有了一項傳統,把經書刻在石碑上,刷上墨水,拿紙把它拓下來,把經書複印走。那你說這和印刷術有什麼區別呢?

 

你非要說區別的話,它跟印刷的區別,就是一個竪著放的板,和一個橫著放的板,就這麼點區別。捅穿這麼一層窗戶紙,用了400年。

 

從漢代到唐代,漫長的400年啊。我們老祖先在幹什麼啊?他們腦筋怎麼就這麼慢,怎麼就捅不破這層窗戶紙呢?

 

再一深想更可怕,中國人在幾千年前就會刻印章了。印章不也就是在木頭或者石頭上刻好字、刷上油墨、蓋在紙上、把字複印出去的技術嗎?

 

它和雕版印刷的區別好像也不大,一個是紙在上面,一個是紙在下面。為什麼從印章到雕版印刷術居然花了好幾千年?

 

是我們中國人笨嗎?好幾千年才讓紙換個姿勢。不,就這還是中國人老祖宗先發明的。

 

就隔著一層窗戶紙,幾千年都盼不來那一線劃過它的光明。你就說,創新難不難?

 

所以我們必須要回到創新的現場,才能觀察創新。才能感受到那種真實的艱難,和突破之後的震撼。

 

每一項創新,在它誕生的那一瞬間,都好像是突然點亮了一盞燈,照亮了長夜。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創新層出不窮的時代。每天都有好多創新,不是說創新容易,只不過這樣的點燈時刻變得越來越多而已。

 

我們今天看到的一個明朗的白晝,其實是由無數盞這樣的燈彼此輝映而成的。

 

就在我自己這短短幾年的創業歷史上,其實就感受過好幾個這樣的時刻。

 

你現在看到的,是早期的《羅輯思維》影片節目的一個截圖。

 

今天,你在網路上看到的,絕大部分影片脫口秀都長這樣,你覺得這很正常。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2012年之前,我們幾乎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鏡頭。為什麼呢?

 

我們是做電視節目的,如果用這樣的鏡頭,電視人學的所有本事就全放下了。電視人學的是什麼?那叫視覺藝術,用畫面表達思想。

 

談到景別是遠全中近特,談到鏡頭運動是推拉搖移跟,還有蒙太奇、場面調度、平行剪輯等等。

 

如果電視節目都是這樣的畫面,一鏡到底,所有這些鏡頭視覺技法,一概用不上。一個做了十幾年電視節目的人,是很難想像這樣的形式的。

 

就像一個武術家,練的是刀槍劍戟、斧鉞鈎叉、鏜棍槊棒、鞭錘抓、拐子流星,一夜之間,都不讓我用了,只讓我用眼神。

 

你說我怎麼想得出來一套武功是不用我學過的任何手藝的?

 

關於做《羅輯思維》這件事我很多年前就想清楚了,做什麼,為什麼做,大概怎麼做。但是,它具體該是個啥樣子呢?不知道。就隔一層窗戶紙。

 

為什麼?因為我被困在我10年的電視經驗中,被困在這個行業原來的共識中。我沒能找到那個非共識時刻。

 

那種困擾,其實我們每個人都體會過。

 

比如說,有一次我去裝修市場買窗簾,賣窗簾的給我一個大本子,裡面有好幾百種窗簾的小樣,質地能摸,花紋能看,顏色能挑。

 

但是我就是懵的,沒法挑,不到窗簾掛在窗戶上的那一瞬間,我還是不知道這個窗簾究竟好看不好看、合適不合適。

 

我沒有那個想像力。這個感受,看著只隔了一層紗,其實隔著的是一座山。

 

回到剛才我們說的那個話題,那後來我怎麼又能想到《羅輯思維》這個畫面呢?在這裡,我要正式感謝一下高曉松。

 

2012316號,《曉說》上線的那一天,這就是我通過非共識、抓住小趨勢的那個時刻。後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再舉個例子,20158月,我們公司想做個新產品,拉了個群。我把自己的好多設想,關於這個產品的很多描述,在裡面說了又說、講了又講,但是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是迷惘的,因為我們並不知道這個東西最終做出來是什麼。

 

我們只好取了一個群名,叫「音頻怪物產品群」。「音頻」這兩個字,是我們當時唯一想清楚的東西,但是「怪物」這兩個字,才能表達當時我們所有同事對它的感受。

 

三個月後,201511月,這個產品上線了。那就是你們都知道的得到APP。來,看一下它的樣子,你覺得它像個怪物嗎?

 

幾年之後,當得到APP被市場初步認可之後,我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一個創新的想法,在它冒頭的那一刻,連親爹親媽都覺得它是個怪物;

 

第二,如果它後來不被社會接受,它就真的是個怪物。

 

這兩個邏輯結合起來理解,才是梁寧說的「非共識」。

 

英國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亞當斯,也就是《銀河系漫遊指南》的作者,他有個說法,叫「科技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時已經有的科技,都是稀鬆平常的世界本來秩序的一部分。任何在我15-35歲之間誕生的科技,都是將會改變世界的革命性產物。任何在我35歲之後誕生的科技,都是違反自然規律,要遭天譴的。」 

 

這段話描述了很多人對科技創新的心態。這就是非共識的宿命,任何創新在它誕生的那一刻,先會被當作「異端邪說」,然後成為「偉大革命」,最後還原為「稀鬆平常」。

 

這是一個神奇的循環,不走完這個循環,就不是真正的創新。

 

我們這一代人就親身經歷了很多這樣的過程。比如在我年輕的時候,百貨商場就是「本該如此」,超市就是「偉大革命」,淘寶就是「異端邪說」。

 

到了我女兒出生的時候,超市變成了「本該如此」,淘寶變成了「偉大革命」,今年拼多多之類的,就成了「異端邪說」。

 

但是請注意,這並不是在說你當了「異端邪說」就了不起。

 

就拿拼多多來說,它必須像淘寶一樣走完從叛逆到回歸、從被非議到被認可的過程,走完之後,這才叫「非共識」。

 

下一個問題來了:非共識怎麼達成、怎麼找到呢?

 

梁寧說了一句讓我琢磨了半天的話:非共識從來不反對什麼,它只是把被忽略的東西呈現出來而已。

 

梁寧這句話不簡單,給了我們一個重要的路標:非共識不是什麼天外飛仙,它本來就在,我們只是把它重新喚醒。

 

這話聽著還有點費解。我們舉個例子,還記得網上有個故事:「今天晚飯挺豐盛,有紅燒牛肉、香菇燉雞、蔥燒排骨。你說我泡哪包?」

 

這個故事,確實說出了我們這一代人對泡麵的怨念。所有泡麵包裝袋上都印著大魚、大肉、大蝦,但是下面有一行小字:「圖片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

 

這不就是「圖騙」嗎?這不就是貨不對板嗎?這不就是名不副實嗎?

 

但是時間一長呢,之後我們就認了。我們也知道花那點錢買的泡麵不可能有大魚大肉。

 

一方面我們覺得泡麵還挺好吃的,另一方面我們都覺得泡麵是個很羞澀的東西,替它的貧乏深感慚愧,對它的虛張聲勢充滿了失望。

 

我們知道,泡麵裡是藏著這個小套路的。這個矛盾,在心裡一擱這麼多年,誰也沒覺得這有啥不正常,誰也沒覺得這個不正常要被還原——誰也沒想著把我們對泡麵的這份怨念給撫平了。

 

現在,真就有人把這種被我們忽略的東西喚醒了。

 

廣州有一家餐廳叫「不方便麵館」。只賣煮泡麵,每碗麵的售價要28元。為什麼這麼貴呢?它把泡麵包裝上印的龍蝦、牛肉、海鮮都加回去了,和泡麵一塊煮。

 

對不少餐館來說很疑惑,煮泡麵能叫餐館嗎?技術含量太低了,這就是對餐館尊嚴的冒犯。

 

但是,本質上,它何嘗想叛逆餐館,它不過就是把在泡麵世界裡扭曲的東西在現實世界還原,只不過是把已存在、被忽略的東西呈現出來了而已。

 

再舉一個例子,還是餐館。普遍的共識是,餐館是吃飯的地方,也是社交的地方。

 

但是有一個東西就被忽略了:我們每個人是不是偶爾會有這樣的時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體體面面地吃頓飯。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飯,我不想跟別人說話,連服務生都不想見。

 

但在過去的餐飲業,這種需求誰在意啊?這是你個人的怪癖,被忽略了。現在,這種被忽略的需求就有人把它喚醒了。

 

一種「一人食餐廳」出現了,上海和深圳都有。

 

你去那裡吃飯,進門點餐用手機,出門結賬用手機,你坐在一個三面封閉的小格子裡,上菜的時候,有人打開活動隔板,迅速把菜推到你面前,你連服務生都看不見。

 

這種餐廳現在挺受歡迎。但它不是對原來餐館的冒犯,也不是什麼奇思妙想,它只是把人心底裡的某種願望呈現了出來。其實它一直就在。

 

這不是什麼餐廳故意作怪,搞什麼奇技淫巧。現在滿足這種需求的商業模式到處都是。

 

租房有一人租,旅行有一人團,便利商店裡開始賣兩片裝的麵包。2018年天貓「雙十一」顯示,迷你微波爐銷量增長980%,迷你洗衣機銷量增長630%,一人吃的火鍋銷量增長210% ……

 

這背後都是同一類非共識:一個人也想好好生活。

 

剛才我們舉的例子,你發現什麼沒有?看起來是奇思妙想,但它們背後都是一個一直都存在、但是一直被忽略的潛在需求。

 

看起來不是共識,但只要你回到人心深處和歷史深處,它們是什麼新東西?

 

它們一直都在,明明白白。非共識,來源於更深處的共識。

 

所以,很多人看到創新者都會問:「你做的是什麼事,你瘋了嗎?」

 

創新者心裡其實在說:「你瞎了嗎?」

 

人類的很多古老共識,並沒有沈底,只是在潛水,它們還會回到水面。

 

世界上有很多創新,不是往前,不是走向從來沒人去過的陌生地帶,而恰恰是往回走。

 

比如說,哈根達斯在中國市場推出冰淇淋月餅在當年是一個創新,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是月餅。

 

仿照天上的月亮做個小吃,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開始過中秋節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央視在35年前辦春晚是一個創新,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在上古時代有「除夕」這個概念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1931年,可口可樂用自己的主題色,把聖誕老人的衣服從綠色變成了紅色,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在歐洲中世紀出現聖誕老人傳說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2011年,微信出現,為什麼微信的開機畫面永遠是這個樣子,從來不換?

 

對啊,微信是一個10億用戶量級的產品,它不能搞怪,搞什麼奇思妙想,它的開機畫面必須指向所有人都認同的故鄉。

 

請問,所有人都認同的故鄉,除了地球,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請問這張圖片的樣子是什麼時候定下來的?至少40億年前。

 

說到這裡,對於非共識的理解,我們又深化了一層,用華杉和華楠兩位老師發明的說法,達成非共識的過程一個是「回到母體,強化母體」的過程。

 

簡單地說,所謂的創新,就是要回到一個古老的事物,但是用全新的手段把它再做一遍。

 

所謂的非共識,就是你初看不認識,但是後來你知道,原來是老相識。

 

這聽起來還是有點玄乎,我們來舉個2018年很多人都有印象的例子。

 

113號那天傍晚,要嘛是你自己,要嘛是你身邊的年輕人,為一件事特別激動。什麼事呢?iG奪冠了。

 

這事簡單說就是,iG是一個電子競技戰隊,相當於足球俱樂部。而且是中國的戰隊,參加了一個叫「2018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的比賽,拿了冠軍。就這麼個事。

 

年紀大一點的人、尤其是不玩遊戲的人可能會以為,這不過就是小孩玩遊戲贏了而已,怎麼就能高興成這樣?怎麼就還有人能激動到落淚呢?

 

還有人稍微理性一點,會做產業分析,說電子競技是個新事,很新、很大,一年900個億,相當於一個半電影業。

 

年輕人自己為iG奪冠歡呼過、落淚過,會覺得這是一個新時代的到來。老東西退出舞台了,一代新人和新東西,登堂入室了。

 

你看,不管高不高興,所有人都會把這件事理解為新的。

 

如果站在人類文明的角度來看,你會發現,把iG奪冠、電子競技、中國戰隊贏了,看成新東西,可能恰恰是把它看小了。

 

有三件事,人類自古以來,就會為它激動,為它落淚歡呼,一點就著。那就是:慶典、征服和競技。這是經典的傳播學理論。

 

我們就拿競技這件事來說,從古至今一脈相承:從我們的老祖先在草原上追逐獵物開始,是競技吧?到古希臘人的奧林匹克運動會,是競技吧?再到現在的各種排行榜、選秀PK、手機性能跑分數,都是競技吧?

 

本質上這些事,都來自於我們人類同一種精神需求——比劃競爭,分出個高下。這是同一件事,只是在不同時代的不同表現方式而已。

 

今天年輕人為iG奪冠流淚歡呼,我這個歲數確實體會不了。但是一切回到我的少年時代,我會為同樣的事情歡呼,我同樣理解他們的心情。

 

少年時代我為中國女排五連冠歡呼、為聶衛平贏了中日圍棋擂台賽歡呼,這是一個事。

 

古老的母體,在不同時代化身為不同的樣子。我們每一個人要做的是,不斷回到它、不斷把這個時代最好最新的東西獻給它、強化它。

 

量子體育的創始人,也是國內主要的電競比賽組織者應書嶺就跟我感慨說:根據母體這個說法,電競不是新怪物。

 

「競」就是它所回到的那個母體,人類一以貫之,「電」就是這個時代對它的強化,是我這個時代的人能為母體做的貢獻。

 

回到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我能感知「非共識」嗎?這個問題的本質是,我們能創新嗎?

 

現在我們可以回答了:能,只要你有本事用最新的方法把那些古老的事情再做一遍。

 

其實創新一直都存在一個穩定的路徑,我在法學家劉晗老師的著作裡就讀到了這個路徑:「若不進入傳統,則無法添加新物。」

 

 

五、我的時間夠用嗎?

 

 

今天我的核心任務是希望你記住這句話:

 

決定我們這一代人個體命運的,除了眾所皆知的大趨勢,更是那種需要我們每一個人自己去主動發現的小趨勢。

 

剛才我們已經問了自己兩個問題,下面我們要發出的是扎心第三問:「我的時間夠用嗎?」

 

很多人覺得時間不夠用。因為我們處在一個時間無限碎片化、空間無限被分割的時代。有人用「時空內爆」這個詞來描述這個感受。

 

小說變成了故事,專輯變成了單曲,大片變成了短片,站台上的別離變成了微信上的常聯繫。可不就是碎片了嗎?

 

今年,著名出版人方希老師說了一個詞——「摸機率」,簡直就是時代符號。

 

什麼意思呢?這是一個衡量會議質量的指標。一個小時的會議,你會忍不住摸幾次手機?次數越多,會議質量越差。

 

過去,這個指標是用上廁所的次數來衡量。所以,將來我們誇一個會議開得好,就不再是「全程無尿點」,而是「全程不摸機」。

 

所以,這個時代很多人感慨,我們的活法,從歲月靜好變成了歲月驚惶。

 

撲面而來的信息,多到了我們受不了,雜到了我們接不住。我們感覺時間不夠用,於是就有了一個詞,叫「信息過載」。

 

聽起來很有道理,這個世界不正在變得快速、淺薄、嘈雜、凌亂嗎?但是,這個問題不能深想,深想就會發現,所謂的信息過載立不住。

 

信息過載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事嗎?就說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喊出來「信息太多了,信息過載了,受不了了」這種痛苦的人是誰?

 

莊子。戰國時的人。那個時候,連紙都沒有,能有多少書?他就開始叫苦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意思就是,知識多,人生短,追著學,就得掛。

 

信息過載哪是我們這代人遇到的問題,有信息、有知識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已經在了,我們每一代人都這樣喊。習慣了就好了。

 

萬維鋼老師有一個判斷:所謂信息過載,原因只有一個,你對環境的熟悉程度太低。

 

甭管什麼時代,只要你到陌生的地方,就會覺得眼花繚亂、信息過載。

 

你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是這樣,你去一個新開的百貨商場是這樣,劉姥姥進大觀園也是這樣。

 

而在熟悉的地方,你只會覺得新東西太少。

 

你要是不信,我們做一個思想實驗。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熟悉的行業,回想下,2018年一整年,就你所在的行業,你看到過幾篇讓你覺得真棒、真有洞察的好文章?

 

你會發現,沒有幾篇,至少沒多到你看不過來的程度。哪有什麼「信息過載」可言呢?

 

再看影片網站,那麼多的內容,再過十輩子也看不完。但是當你打開影片網站的時候,你經常會覺得沒東西看。

 

那怎麼能叫信息過載呢?在熟悉的地方,不會有信息過載。

 

關於時間,對我們這代人確實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但問題不是不夠用,而是太長了。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怎麼用這個太過漫長的時間。

 

此話怎講?前不久,生命科學家王立銘老師告訴我這麼幾個事,全都是在2018年發生的——

 

九價HPV疫苗在國內上市,子宮頸癌這種癌症,居然可以用疫苗來預防;

 

進口抗癌藥物關稅統一下降為0,中國人買抗癌藥更便宜;

 

兩位科學家因為他們在癌症免疫療法方面的貢獻,獲得了今年的諾貝爾獎;

 

2011年起,每年至少有10種癌症新藥上市,迄今已經有超過150種癌症藥物在臨床應用。

 

把王立銘告訴我的這些事實,拼起來說明了什麼呢?

 

說明眾病之王癌症,這個人類壽命最凶殘的敵人,長期來看,它將不再是壽命的終結者,它將漸漸變成一種可管理的慢性病。

 

稍微拉開一點視野,你會發現過去幾百年這個進程一直在推進。

 

戰爭、飢荒、瘟疫,甚至包括凶惡的癌症,這些威脅人類壽命的因素,一個接一個,逐漸落入了人類的掌控之中。

 

王立銘所說的關於癌症的這些信息,在我們這些做事的人聽起來,可就不僅僅是一個醫療信息那麼簡單,也不是只是一個科學進展,而是一個小趨勢給我們發射的清晰信號。

 

更不必說在癌症治療技術進步的時候,其他醫療技術、營養、公共衛生、食品工業等行業都在飛速進步。

 

那結論就來了,聽著有點匪夷所思:我們這一代人,大概率上,人人都有機會活過100歲。

 

這不是我的結論,幾乎是醫學界的共識,具體的論證我就不多舉了。有一本書《百歲人生》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得到APP裡有電子書,也有聽書版,推薦大家去瞭解一下。

 

如果回到剛開始問的那個問題:我的時間夠用嗎?

 

回答是:太夠了。

 

活得長,有充分的時間,這是一個好消息。但是它會變成了我們這代人的一個大問題,為什麼?

 

因為我們每一個人、我們整個社會都沒有為這個好消息、為這麼長的壽命做好準備。

 

比如我自己,按原定計劃,17年後,2035年的11日凌晨,我20年的跨年演講就結束了,那一天我剛61歲,這是一個標準的退休年齡,我該去安度晚年了。

 

但你想想,60歲就退休,這是誰訂的?這只是我們過去的一個習慣,是在原來對壽命預期的基礎上定下來的。如果我能活到100歲,或者120歲呢?

 

61歲我才剛剛人到中年,後面還有大幾十年呢,我怎麼可能退休呢?那時我應該說:來呀,幹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所以你看,這是我們在百歲人生的框架下面對自己的一個極大挑戰。做事的人,是不肯把這麼長的時間用來虛度的。

 

可我還能做啥呢?如果我此前沒有為此做好準備,我多少都會有這樣的疑惑。這是我面臨的第一個挑戰。

 

同時,第二個問題出現了:我怎麼和我的孩子相處?

 

活得長,影響的不僅是我們自己。你想過沒有,我們和我們孩子之間的關係,會因此變得不一樣。

 

比如說一對母子,母親92歲,兒子70歲。當母親真活到120歲的時候,兒子都98歲了。從年齡上來看,這母子兩代基本上就算一代人了。

 

但是他們真實的關係,他們的社會關係,並不是一代人。那你說這個親子關係,該怎麼處理呢?

 

按照過去的習慣,老人家、上一代總想著把自己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不管是金錢、寶貝,還是經驗、觀念都累積著,傳給下一代。人類祖祖輩輩就是這麼過來的。

 

你還別小看這件事,代際傳承的秩序,是這個世界的基本的價值紐帶。但是,當人人都有百歲人生的時候,這個紐帶就變鬆了。

 

你先是發現,那些東西傳不下去了。我們想想一百年前的大戶人家,他會想著收藏一套名貴瓷器,打一套傢具,雖然佔地方,又不見得實用,但都可以世世代代往下傳。但是,情況變化了。

 

你能想像一個場景嗎?今天小倆口結婚,女孩會要奶奶的一套老傢具嗎?這種事在日本已經發生了。祖輩傳下來的幾十萬套名貴瓷器,都堆在二手店裡。

 

在百歲人生這個座標系下,代際傳承的價值就這樣尷尬地呆在半路,可能傳不下去。

 

連寶貝、好東西都這樣,年輕時候成功的經驗和觀念,也傳不下去了。現在我們說,你要和你的孩子作朋友,這好像還是個比方,是一種理想。

 

但在百歲人生的框架下,你如果不能和你的孩子、你的父母成為真正的朋友,你們怎麼相處得下去?

 

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和後輩的幸福,總有一些計劃。但是這些計劃都建立在一個默認的基礎上,就是這個時代的預期壽命。

 

當預期壽命變化的時候,我們的計劃有的時候就會變成變化。

 

我想到了泰森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有一個計劃,直到被一拳打到臉上。」

 

接下來,是第三個挑戰:婚姻可能也得重新定位了。

 

親密關係對於我們的人生特別重要,但是我們一生當中能維持多長時間的親密關係?我們過去那種對於長久婚姻的終極想像,其實是有天花板的。

 

結婚50年是「金婚」,60年叫「鑽石婚」,再往上就沒有定義了。因為人類過去絕大多數活不到那歲數,壽命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力。

 

如果人人都能活到100歲呢?情況就變了。70年的婚姻,甚至存續更長時間的婚姻就會存在,婚姻的意義會發生變化嗎?當然會。

 

舉個大家都理解的場景:現在年輕人和父母之間,經常有關於結不結婚的矛盾,年輕人覺得父母在逼婚。

 

但你還真以為重點是結婚不結婚嗎?其實是婚姻在長壽命這個背景下的社會意義變了。

 

過去,婚姻是成年的第一件事,是人的成年禮。只有結了婚的人,才被認可為合格的社會細胞。

 

而現在年輕人是怎麼想的?婚姻,是把自己的人生整理好後才做的事。

 

年輕人想,我人生道路還沒定型呢,我自己還沒想清楚呢,我愛什麼樣的人,跟什麼樣的人過一輩子還不知道呢,結啥婚?

 

對,年輕人想的是: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以前關於婚姻,我們美好的願望是銀婚、金婚、鑽石婚。從今往後,對婚姻最好的祝福有一個詞——「頂石婚」。

 

啥叫「頂石」呢?就是修建建築的時候,當其他都修好了,最後放上去的、在拱頂上的那塊石頭。它標誌著這座建築從此建成了,真正屹立在世間了。

 

拱頂石是一座建築的落成典禮,婚姻就像拱頂一樣,它將是人生的落成典禮,所以「頂石婚」才是未來婚姻的最好祝福。

 

如果你和你的父母為什麼時候結婚達不成共識,你就可以告訴他們,不著急,你要一樁頂石婚。

 

說完結婚我們再來看,在百歲人生背景下的第四個挑戰:職業會發生什麼變化?

 

現在年輕人畢業進入一個行業,每一個行業都是一座大山,我們是默認要在這座山上一直往上爬的,所以才有一句古訓叫「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也因此才有那麼多人那麼在意第一份工作。

 

因為不能錯,錯了,一輩子就完了。很多人在職場上那麼謹小慎微,那麼恐懼,就是因為這個,即使自己非常痛苦,也沒有勇氣修正重來。

 

但是,如果把這個困境放在120年的生命週期裡,用新的座標再看一次呢?情況完全不一樣。

 

在這個座標下你會發現,過去有些想法是可笑的、荒謬的。

 

今年,有一個收費站的員工出了名。因為收費站裁員了,她非常悲憤地說:「我都36了。除了收費,啥也不會。到這個歲數,學東西都學不了,也學不會了。我這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呢?」請注意,她覺得自己啥也學不會了,36歲。

 

而一位100歲的老奶奶說:「我特別後悔60歲的時候沒有開始練小提琴,如果當時練了的話,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有40年經驗的小提琴手了。」

 

你看,多麼刺目的對比:一個36歲的人說自己來不及了,一個100歲的人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開始另一項人生任務。

 

這不是有出息沒出息的區別,這是兩種壽命座標系下,對境遇的不同感慨。

 

再給大家介紹一位老人家,她叫姜淑梅。60歲的時候,她開始認字。識字以後,她看了莫言的幾部小說,看完就不服了。她說,都是山東老鄉,這樣的小說我也能寫。

 

她女兒就說:「那你就寫吧。」於是,她就真的在75歲開始寫作了。今年,她81歲,已經出版了4部小說,引起了文學界的震動,還拿了很多獎。

 

我這不是在跟你講勵志故事,這在未來將是人生常態。60歲,上個大學;70歲,出來創業;80歲,新學一門手藝,都不再稀奇。這是我們這一代人一定會經歷的過程。不然等到100歲再後悔嗎?何苦來哉?

 

我特別希望剛才這段,你能和你的父母一起看。如果沒看到,沒關係,跨年演講的影片優酷上一直會有,有機會建議給父母看一看。

 

如果他們很固執,不願意看、聽不進去,你至少一定要把這句話告訴他們:「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現在。」

 

來得及的呀,一切都來得及的呀!

 

我們繼續來看百歲人生給我們帶來的第五個挑戰:如何面對挫折?

 

我們來簡單描述一下一個人的現狀:他創業辦了一個公司,花了上百億,全部賠光了,欠了好多債,有一千萬個債主,還被法院下了限制令,連飛機都不能坐。

 

你覺得這人是不是完了啊?這輩子是不是就交代了?走投無路了?

 

2018年,我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ofo小黃車的創始人戴威。關於他的那些情況,我其實沒有具體瞭解,也不認識戴威,我這裡不是替他喊冤,只是覺得稍稍多一個維度看這個問題就好。

 

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嗎?1991年出生,27歲,多年輕。按照百歲人生這個座標,他至少還有70多年,甚至更多的時間。

 

70多年,後面還會發生多少種可能?人生還有多少種變化?不管今天戴維負債多少,都不能說他這輩子完了。

 

在百歲人生的座標系裡面,一個年輕人如果遇到了挫折,可別只記得邱吉爾說的「永不放棄」,而應該記得邱吉爾的另一句話——「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只是開始的結束」。

 

剛才我們一口氣說了五大挑戰,百歲人生確實會給我們出很多難題。

 

但是,最困擾我們的其實不是那麼長的時光怎麼辦,而是在這麼長的時光裡,我們必須調整人生選擇的標準。

 

在那麼長的時光裡,我們做選擇的標準,也許就不是眼下的利弊了,而是要疊加進一個時間的因素。

 

這位大家都認識,曾經的央視主持人——張泉靈,她有一個著名的重新選擇的故事。

 

3年前,她選擇從主持人轉型做投資人,很成功。

 

今年2018年,我勸她再重新選擇一回,能不能來我們的「少年得到」公司?

 

但是說實話,我是有一點小擔心的,她的世界太豐富多彩了。她是一個太聰明的人了,擺在她面前的機會太多了。我擔心萬一把公司交給她,她不能全情投入怎麼辦?

 

後來,一個朋友一句話就給我把這個心結解開了:「像張泉靈這樣的聰明人會知道,她擁有的最珍貴的資產,就是社會信用。她只要對一件事做了公開的、長期的承諾,就一定會堅持做下去。所以,你儘管去勸她,勸到她答應為止。」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她答應了。張泉靈已經正式就任「少年得到」董事長,也正在為「少年得到」打造一個殺手級產品。

 

不久之後,她會自己向全市場宣佈。她宣佈的那一刻,就是她向市場作出長期承諾的那一刻,上面綁定的是她個人的社會信用。

 

你看,她的這種行動方式和思考問題的方式,能給我們特別大的啓發。就是當你做一個決定的時候,在百歲人生的座標下,得分得清什麼能穿越時間,什麼會被時間過濾。

 

所有能穿越時間的東西,就該堅守,因為人生太長了。所有會被時間過濾的,該翻頁就翻頁,因為人生太長了。

 

還記得剛才我們問的那個問題嗎?我時間夠用嗎?說到這,想必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還記得我們定義的那個詞「小趨勢」嗎?就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變化的變化。

 

還有什麼比人類從此以後活得那麼長、擁有那麼多時間更明顯的小趨勢嗎?想抓住小趨勢的人,請到這個新座標裡去找。

 

這其實不是什麼深刻的洞察,這只是我們這一代人都要面臨的事實。

 

其實很多人已經在按照百歲人生的模式在行動了,只不過他們表現出來的、經常喊出來的是當下的情緒,但是在別人沒看見的地方、默默發力的,全部是長期的安排。

 

請看證據,印象筆記的唐毅給我提供了一組對比——

 

5月份,在朋友圈裡最熱鬧的話題是菊姐,很鬧騰吧?但是,大家默默收藏最多的一篇文章是《記住這1582個字,搞定思維導圖》。

 

6月份,社交平台上最火的事是「轉發這個楊超越」,很宿命吧?但是,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大家都去收藏的一篇文章是《如何獨立思考?這裡有一份全指南》。

 

9月份,娛樂圈發生了很多大事,很碎片吧?但其實,被收藏最多的那篇文章是《如何真正把你的知識體系建立起來?3000字就給你說清楚》。

 

10月份,你的印象可能是大家都在掬一把熱淚、緬懷金庸,很悲情吧?但此時,在收藏夾裡排名第一的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建立自己的商業模式》。

 

不用再多說了,已經鐵證如山。看到這個對比,你想到的是啥?

 

對,就是學校裡那個最討厭的學霸:天天考100分,卻總說自己沒有唸書。

 

你要知道,這種人在你身邊可到處都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但看我們跨年演講的人基本都是。

 

所以,這個時代不要在朋友圈裡觀天下,找機會翻翻他們的收藏夾。

 

媒體人林默說了一句話,揭穿了我們這代人,我覺得是我今年看到很扎心的一句話:

 

「你在朋友圈裡又佛又喪,你在收藏夾裡偷偷地積極向上。」

 

 

六、我的力量從哪裡來?

 

 

剛才我們已經問了三個問題:我們看到了事實嗎?我們能感知非共識嗎?我們的時間夠用嗎?

 

接下來,我想提出第四個問題:想抓住小趨勢,我們的力量從哪裡來?甭管抓住多少小趨勢,我們總得有力量去實現它。

 

過去的200多年,我們的力量從哪裡來?答案是明擺著的:靠工具,靠機器,今天靠人工智慧。還有什麼能比人工智慧更有力量?

 

不瞞你說,我現在打開外賣平台點餐,它給我推薦的菜,我都不好意思不點。總擔心如果我不想吃,那是不是我錯了?

 

那可是人工智慧結合了幾億人的數據推給我的,我是不是就該吃這個啊?

 

人工智慧這麼厲害,就反襯得我們人類相當無能。人類是被人工智慧按在地上摩擦,充滿了無力感。

 

但問題來了,要想做成點事,除了依賴機器、人工智慧,我就沒有別的力量來源了嗎?如果答案是這樣,那可真夠讓人絕望的。

 

人工智慧背後也是人啊,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人工智慧有力量,那就真的意謂著這個世上只有少數的贏家有機會了。

 

2018年,我們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另外一些現象,比如拼多多。

 

2018726日,拼多多上市的那一天,很多人有點懵。這麼大個傢夥,做電商的,有3億用戶,上市了耶。可我怎麼就沒啥感覺呢?

 

沒感覺那就得找解釋。它是不是在數據造假?是不是賣假冒偽劣?是不是客戶太低端?

 

我並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是憑常識就能判斷,如果拼多多是靠這些手段崛起的,那輪不到它。

 

拼多多能夠長成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而且還在主流公眾的視野之外,它一定是被一個我們忽略的東西驅動著。

 

這個東西是什麼呢?黃崢,也就是拼多多的創始人,他自己是這麼說的:「拼多多是人的邏輯。」

 

什麼意思呢?所謂人的邏輯就是,李大媽看見一個東西很喜歡,她就想,趙大媽跟我情況差不多,肯定也需要,我倆一起買還便宜5塊錢,所以就說服趙大媽跟自己拼起來。

 

趙大媽也是這麼說服張大媽的,就這樣人越滾越多。這就是拼多多最底層的商業邏輯。

 

你會說,這一點不神奇啊?那我們回到李大媽說服趙大媽的那個時刻,她憑什麼能說服趙大媽呢?

 

看起來憑的是便宜幾塊錢,但實際上憑的是兩家當鄰居已經兩代了,孫子在一起上幼兒園,兩人一起跳廣場舞,還一起旅過游、買過菜,上次李大媽推薦的紗巾也不錯……

 

趙大媽對於李大媽的信任,是說不清楚的,是數據暫時還計算不了的,但是李大媽說什麼,趙大媽都信,而且直接信。

 

這種信任是什麼?是一種人對人非常直接的感知和判斷。這個感知和判斷,勝過千萬條數據。

 

慢著,我們好像抓到了一個新東西,我們在這裡停一下,不要讓它跑掉。怎麼好像我們身上還有一樣東西很厲害?

 

對,就是我們對另外一個人的感知和判斷能力。這個東西好厲害,厲害到可以驅動一個龐大的、現象級的商業公司。

 

這個東西很新嗎?一點都不新。

 

幾萬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出去打獵,幾千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做買賣,幾百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衝鋒陷陣,靠的都是這個東西——熟人之間的感知和判斷。

 

這個東西到現在,人工智慧還做不到。

 

聽起來很原始吧?但真的非常好用。

 

我舉個例子:我平常工作有一個典型困境,我的《羅輯思維》節目,到今天為止上線了656期。那我怎麼知道這個節目做得好不好呢?總不能看點擊量吧,它會誤導我啊。

 

所以後來我們想出一個辦法,我和我的同事說,去盯住6年前最早的那批節目,看看它們的使用數據是不是還在增長。

 

好像很愚蠢吧?哪有一個產品用六年前的老數據來衡量今天的質量呢?

 

但是如果你心裡有一個用戶的話,你會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指標。

 

一個用戶偶然聽到了我的內容,如果他願意順藤摸瓜,去找我更早的、更多的節目去聽,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不是被標題黨、被時效性這些節目質量之外的因素吸引,他一定是真正喜歡我的節目。

 

你看,一個真實的人的真實反應,恰恰是我們最值得信賴的指標。

 

這是2018年,我摸索出來的方法,我把它稱之為「用人的體驗丈量世界」。

 

你看,我們一方面相信,人工智慧會是無比聰明和強大的工具。

 

但是另一方面,別忘了我們自己身上藏著的感知能力,那份良知良能是大自然幾十億年進化出來的極其靈敏的工具。

 

這玩意好用得不得了,它一直都在。

 

這個工具只能感知這個世界嗎?不是。

 

它更大的妙用是,人和人的感知一旦疊加,會形成一股漩渦般強大的力量,不斷地捲入更多的人、更多的外部資源,推動一個東西飛速旋轉,我稱它為「信用飛輪」。

 

它能創造有別於機器、工具、人工智慧這些力量之外的另外一種力量,今天的很多好企業都是被這種力量驅動著的,但是這種力量和它背後的邏輯卻經常被忽視。

 

舉個例子:順豐速運,很多人都用過。2018年它做了一件事,花了1個億為員工訂製 Nike 工作服。

 

很多人感慨「順豐對員工真好啊」,你可能還會聯想起另外一件事:兩年前,一位順豐小哥挨打,順豐老闆王衛為他出頭。

 

這兩件事放在一起,不知道你的解讀是什麼?有人會說這是順豐企業文化建設搞得好,也有人說這是順豐的公關形象搞得好,還有人說這是王衛這個老闆仗義。

 

但事實上,不這麼簡單。在我的理解中,這是順豐在推動那個信用飛輪,讓自己成長的過程。

 

我們來看看這個信用飛輪是怎麼轉起來的——

 

一家快遞公司想經營得好,重點在哪裡?是數據,是算法,是飛機,是車隊,是公關品牌嗎?好像都是。都要經營好,又好像都沒到核心。一家快遞公司的核心是什麼?

 

我們都有過收發快遞的經驗,當一個快遞小哥站在我們面前,讓我們看到的那個瞬間,我們就能判斷他可靠不可靠。這既是業務實現的觸點,也是風險產生的地方。

 

只要用戶調動起剛才我們說的那個強大的感知和判斷工具,其實簡單的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己要在多大程度上相信他,肯把東西交給他。

 

對於順豐來說,幾十萬人每年要處理幾十億個包裹,也就是說這樣面對面的瞬間,至少幾十億次。如果這些點都藏了風險,那風險數量會多到無法想像。

 

這時候靠數據有什麼用呢?人工智慧對這種事,完全沒有能力發揮作用。這風險怎麼控制呢?

 

如果我是順豐的老闆王衛,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專注地對我員工好,因為這是我能做的——推動信用飛輪轉動第一下。

 

我只要用行動,真的讓我的同事,讓快遞小哥覺得在這個公司工作有尊嚴、有體面和有安全,這飛輪就已經推動起來了,剩下的就不光是我的事了。

 

然後,我的員工,快遞小哥他們就會接力推動第二下。什麼時候推動?就是當他們站到用戶面前的時候,他們會讓用戶也感受到尊嚴、體面和安全感。

 

然後,繼續往前傳遞,用戶會幫助順豐的信用飛輪推動第三下。這個時候,就不光是順豐人的事了。

 

你看,平時有人寄重要物品的時候,會跟對方說:「這個件,我發順豐。」就這樣,這個信用飛輪一直在運轉。

 

人對人的判斷,人對人的信用會長距離傳遞,捲入越來越多的陌生人幫他推動。

 

今天我為什麼也要幫順豐推動這個信用飛輪呢?我沒有為王衛發聲,我不認識王衛是誰,但是我認識一個人,對我來說他就代表順豐,我跟他有交情。

 

就是這個小哥,順豐速運北京朝陽區金港國際城分部現代城點部郎園區快遞員——楊勇。

 

楊勇來北京五年了,差不多就是我們公司創業的這幾年。

 

最早認識楊勇,是他剛好負責我們辦公室的快遞業務。快遞員取件、送件,本職工作。

 

但是,楊勇很快發現我們公司剛創業、人少,有時忙不過來。他就開始幫我們打包、封裝,甚至還囑咐我們「等我下班來給你們幫忙」。

 

這幾年我們公司有的人換了,新同事不會做,他還負責培訓我們新同事幹這個活。這哪還是業務啊,這是交情。

 

所以,今年我們公司搬家,他已經不管我們這個區域了,但是到了跨年演講,需要給各位寄票這麼重要的時候,我們還是打電話問他:要是不違反你們公司的規定,你能不能幫我們把這事做了?

 

我們這筆業務,還是得你接。這哪是業務,這還是交情。

 

今天現場,你們7884個人,諸位手裡的每一張票,都是那五天晚上楊勇坐在我辦公室門口,一張張親手打單子、親手封裝、親手寄給你們的。

 

楊勇這位小夥子,我是親眼看見他從一個青澀的北漂,幾年時間,跟我們公司的創業完全同步,有了體面的收入,找到了女朋友。

 

2016年結了婚,給我們發喜糖;2017年生了孩子,給我們看照片。就這樣,楊勇一步一步在北京扎下根來。

 

就是從他身上,我覺得順豐是個好公司,就像我們從一個個具體的服務生身上,知道海底撈是個好餐館。你看,信用飛輪讓順豐有了力量,也讓楊勇有了力量。

 

如果你覺得剛才這個例子是商業的,多少有點涉及利益,我給你講另外一個故事。你再看看信用飛輪是怎麼轉起來的。

 

所有的學校,都希望搞好校友關係,如果你是一個學校的校長,你會怎麼做呢?

 

年年辦校慶請校友回來?把傑出校友的照片貼得到處都是?開學典禮請知名校友講話?

 

這些辦法都挺好,有一部分校友會滿意,但是有個潛在的問題,因為它對這個學校和校友之間實質性的關係,其實未必是好事。

 

大家都是校友,都要刷個存在感,但是傑出校友就幾位,他們上了演講台,就得得罪下面幾十排。這反而是對信用關係的破壞,阻礙了那個信用飛輪轉起來。

 

有一所中學,叫北京十一學校。校長李希貴,他的做法很有意思。

 

十一學校有一個非常漂亮的陽光大廳,叫「緣宮」,這是學校的公共空間。李校長用這個空間幹嘛呢?

 

只要你是十一學校的畢業生,提前預約就可以終身免費使用這個空間舉辦活動。可以是你公司的招待酒會,可以是你個人的婚禮,可以是你孩子的攝影展……

 

我們來看看,這個信用飛輪是怎麼樣通過「緣宮」這一個措施,被推動起來的:

 

1. 校友一輩子不管用不用這個地方,他都知道他的母校歡迎他。

 

2. 在校學生雖然還沒畢業,但他知道這個地方永遠會是自己的母校。

 

3. 來辦活動的校友,就不是用某個特定標準挑出來的了。每一個校友都有機會把自己各方面的成功,呈現給在校的師弟師妹。

 

4. 通過師哥師姐方方面面的成功,在校的師弟師妹有機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人生可能性。這本身就是教育。

 

5. 受邀而來參加活動的那些來賓,即使不是十一學校的校友,他們會不會因此建立對十一學校的認同感?

 

6. 當畢業生回來看老師,當年教過這個學生的老師,就會受到非常強的激勵。他們會看到自己教育的成果,會更好地教今天的學生。

 

你看這個飛輪一直在轉,帶動了很多人、很多層次的關係。

 

現在我給你看的這張照片,就是當年的班主任給回來結婚的學生證婚。

 

李希貴校長做了這麼一件事,他的信用飛輪就一環扣一環地轉起來。

 

不僅影響到校友和學生的關係,還能優化在校生和學校的關係,更能優化社會上其他人和這個學校的關係。

 

這只是一個小例子,他的大量教育實踐,都是用這個信用飛輪的原理啓動起來的。

 

我們在場的大部分人,肯定不是十一學校的校友,但是只要我這麼一轉述,你就能感受到這個信用飛輪的力量。

 

說不定將來哪一天的茶餘飯後,你也會把這個故事講給別人。你看,你也參與到了對十一學校這個信用飛輪的推動中。

 

我今天講這個信用飛輪的邏輯,只想證明一點:這個世界絕不會只變成機器的世界、算法的世界、代碼的世界。這個世界在很多場景下,完全呈現為一個人推動人的世界。

 

楊勇加入了一個信用飛輪,李希貴啓動了一個信用飛輪,我接下來給你講第三個故事。

 

幾年前,有一個小夥子,他來到了楊勇工作的那個片區,他也剛開始一份新的工作,他也想啓動一個自己的信用飛輪。他想做一個APP,就是「得到」。

 

很多人都想知道我們到底是怎麼做的,我只能說,我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一開始把賬算對了。做對了這件事,我才有機會推動那個信用飛輪的第一下。

 

那是筆什麼賬呢?就是算清楚我們有多少用戶。你可能會說:這還用算?你們不是有數據統計嗎?你怎麼可能連自己有多少用戶都不知道呢?

 

是,按照數據統計,我們今天有2600萬用戶。但我們得問問,這就是我們的用戶嗎?

 

坦白地說,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只是下載過「得到」,被數據記錄在案而已,一年都未必用一次這個APP。我沒有那麼狂妄,我不敢恬著臉說,我擁有2600萬用戶。

 

那我怎麼算我的用戶數量呢?剛才我們講的信用飛輪那套邏輯,教會了我怎麼算。

 

我只看一個數據:就拿今年來說,有240萬人把得到APP裡的內容轉發給了他的朋友。這240萬人,把得到的內容轉發了3500萬次。

 

什麼叫轉發?就是用他們的判斷,背書了我們對內容的判斷;用他們的信用,推動了我們的信用。

 

這就是我剛才講的,信用飛輪人推人。這裡面沒有算法的事,沒有人工智慧的事。

 

就這麼多人,這240萬兄弟姐妹,你們是我們的用戶。感謝你們!2018年,很多人喊流量焦慮,我是完全沒有的。

 

看著240萬和2600萬之間的差距,我的內心就很樂觀,工作努力空間還很大。

 

我們從第一天開始,就是這麼算賬的。這麼算賬可能會讓市場、讓同行瞧不起,因為數字太小。但是我們只有這麼算賬,才能讓我們始終處於信用飛輪當中。

 

如果有一天「得到」這個產品算做成了,未必會是因為它有多大的流量,而是因為更多人從「得到」的信用飛輪中獲得了力量。

 

到那個時候,假設它做成了,至少我應該能同時看到三件事:

 

第一,越來越多的用戶,願意把「得到」的產品分享給他的朋友,幫助我們帶來更多的好用戶;

 

第二,越來越多的老師,願意拿他們最重要的知識產品和「得到」合作,因為得到的用戶質量高;

 

第三,越來越多的公司,願意把一個人在「得到」上的學習記錄作為評價一個人學習能力的重要依據,因為得到的老師教學水平好。

 

你看到了嗎?這三件事都不是孤立的,它們是緊密咬合,層層推動的。這就是我夢想的這個產品的未來。

 

你們不用點掌聲祝福我早日看到這一天嗎?

 

氣氛都烘到這了,一年一度的朋友圈大型信用驗證現場,必須開始了。

 

親用戶們,不管你在現場,還是在螢幕之前,拿出你的手機,點開你的相機,準備好了嗎?螢幕上這張圖片,求拍照,求轉發。轉發的時候,請帶上三個字——「我相信」。

 

之所以請求您帶上「我相信」這三個字,是因為這還不是我們的現狀。

 

但是,你現在做的每一次轉發,都是在監督我們,督促我們無限接近這個目標。

 

 

七、時間願意和我作朋友嗎?

 

 

關於小趨勢,前面我們討論了第四個問題:我的力量從哪裡來呢?我們知道,用人的體驗丈量世界,啓動你的信用飛輪,你就會有力量。

 

現在,最後一個問題來了。這可能是本場演講最扎心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平時就很殘酷,在這個晚上問出來,尤其扎心。

 

我們的主題叫《時間的朋友》,所有關心這個活動的人,都希望自己是時間的朋友。

 

但是,你問沒問過自己:我想和時間作朋友,但是時間願意和我作朋友嗎?

 

我們先來看,什麼人肯定和時間做不成朋友。

 

這兩年,很多人抱怨抖音是個時間黑洞,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吃掉了。

 

當然了,作為一個幾千名工程師開發的工具,抖音的目的就是為你服務、吸引你的眼球、耗盡你的時間。

 

在算法的力量下,不管你內心有多少種隱秘的慾望,它都能測試出來,捕捉到、滿足它、誘惑你。

 

你哪裡是被抖音耗盡了時間?你是把自己的慾望放出了瓶子,但自己又收不回來。時間碎片化了,你也把自己碎片化了。那時間怎麼和你作朋友呢?

 

怎麼辦呢?我給你看我的一個同事是怎麼玩抖音的。我們都知道,抖音背後是算法。你打開它,算法會想,「您來了,您上座,我好好伺候您」。

 

數據顯示您是一先生,那您要不要看美女?要不要聽故事?我們這位同事對此一概裝作沒看見。

 

他只看一種影片,就是打羽毛球的。因為他希望通過刷抖音,精進自己的羽毛球技術。

 

算法怎麼能善罷甘休呢?每給他推幾個羽毛球,就偷偷給他推一個美女,再來測試下。我那位同事就是堅持不聽、不看、不打開。

 

是不喜歡美女嗎?不是。而是因為他知道,只要點一下美女,那緊接著就是無窮無盡的美女。

 

算法一看不奏效,就會換個辦法,既然愛看羽毛球,那就給你點網球、排球、乒乓球試試?我這位同事還是堅持不聽、不看、不打開。

 

結果怎麼樣呢?時間不長,他生生把抖音調教成了一個高效率的學習工具。你想,把高手的羽毛球動作影片分解為15秒,反覆分解給你看,時間一長,你的羽毛球水平當然會大增。

 

那段時間,我看見他就問,還和抖音較勁呢?他說:「對,我正在馴化它。」

 

你發現了嗎?只要你能足夠地強大,跳出時間給你設置的陷阱,你就能成為時間的朋友。

 

這位同事還告訴我一點,如果你三天不打開抖音,再打開,美女、故事就會再次偷偷跑進來,你只能從頭開始。

 

你看,這個馴化抖音的例子告訴我們,要持續地、長期地守住目標。這種行為模式,叫作「長期主義」。只有長期主義者,才能成為時間的朋友。

 

就像吳聲提醒的:長期主義不僅要堅持你想做的事情,而且不能中斷你在做的事情,還要持續地不被誘惑。一旦中斷,前功盡棄。

 

小趨勢的信號即使再微弱,只要一旦被識別出來,長期主義就能把它放大。

 

關於長期主義,我再給你舉個例子。

 

跨年演講已經三個多小時了,你在我背後的大螢幕上看到過一些這樣的句子,但是你可能沒注意到,它有一張特殊的底圖。

 

這張圖片是我們本場演講的一家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贊助商提供的。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它是一家服裝品牌。

 

作為一家服裝品牌,它不要求我穿他們的衣服,而且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在所有的宣傳物料當中,不要體現他們的品牌。他們只希望,我們能把這張沒有標識的圖片應用在演講的底圖當中。

 

我覺得這很奇怪,那你們不就吃虧了嗎?他們說,我們不在乎一場活動的宣傳效果,我們只在乎我們和自己用戶之間的長期關係。

 

是我們的用戶,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麼微弱的信號,他們也能接受得到。不是我們的用戶,只要是精神世界的同路人,遲早有機會相遇,也有辦法認出這張圖。

 

我今天肯定不會告訴你,這個品牌是誰。但是,我知道一定會有人去搜,去問。

 

任何一個人,不管你的力量強弱,放眼於足夠長的時間,你都可以通過長期主義這種行為模式,成為時間的朋友。

 

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一個疑問,不是說「時間會磨損一切」嗎?時間怎麼可能成為一個信號的放大器呢?

 

2018220日,亞馬遜的貝佐斯公開發了一條消息,宣佈自己參與投資的萬年鐘開始建造。這座鐘建在美國西部德克薩斯州的群山中。

 

這座鐘,每一年秒針跳一格,每一百年分針動一次,每一千年有一隻報時鳥出來報時,整個鐘的設計壽命是一萬年。

 

你會說,這不就是有錢人的行為藝術嗎?這有啥用呢?等這只鐘的分針第一次挪動,我們這批人即使有百歲人生,也都不在了呀。這分明就是個秀啊。

 

人生不過百年,千年尺度上的事太虛無了。但是,你還真別這麼看。

 

其實,在中國西部甘肅省的群山中,就有這麼一個萬年鐘,已經走了1600多年。你們很多人都看過。

 

1600年前,有一位叫樂尊的僧人,雲遊來到敦煌。在一座山腳下停下來休息時,夕陽照在對面的三危山上,剎那間金光萬道。

 

他被眼前的情景極大地感染了,便決定留下來,請人在山上開鑿石窟,用以修行。這是敦煌的第一座石窟,這是這座萬年鐘走出的第一格。

 

此後,這座鐘就走起來了,走了一千多年,無數後繼者效仿樂尊的模式,繼續開鑿石窟,雕塑佛像,繪製壁畫。

 

當地人管這裡叫千佛洞,全世界都知道這裡是中華藝術瑰寶、世界文化遺產——莫高窟。

 

當我們說莫高窟是中華藝術瑰寶的時候,你不覺得奇怪嗎?莫高窟那些傳世作品的創造者,其實只是普通的工匠。

 

他們畫的每一筆,他們刻的每一刀,本來是要被湮沒的呀。如果不匯入這條長期主義的大河,所有的努力都會隨風而逝。

 

而現在,雖然工匠們的名字沒有留下來,但他們活著時候的努力,成了中華藝術瑰寶,他們也成了中華藝術瑰寶的創作者。

 

所謂的偉大,有時候就是這麼回事。普通人的努力,在長期主義的複利下,會積累成奇蹟。時間幫助了他們,他們成為了時間的朋友。

 

說到這裡你可能還是覺得抽象,這和我的人生有什麼關係?什麼一千年一萬年?能不能教我一個短平快就能見效,但又符合長期主義精神的方法?

 

還真有,哪怕時間短到一個月,你也可以運用長期主義的策略,達成自己的目標。你信不信?一千年有一千年的做法,一個月有一個月的做法。

 

給你分享個真事:我有一個前同事,和他們辦公室的一個女孩處於關係的曖昧期,雙方都處在互相試探的階段。

 

有一次男孩出差,回來之後就跟女孩說:「我知道你喜歡哈利·波特,出差給你帶了一個小禮物,看到後隨手給你買的。」女孩沒啥心理負擔,就笑納了。

 

第二週這男孩又悄悄跟女孩說:「其實我還給你帶了一個,這週再送給你。」

 

第三週又來一個,第四週還有一個。分了四次,把他給女孩選的禮物,送給了對方。

 

體會一下,這個時候女孩心裡被撩動的程度。一次性送個很貴的禮物,希望出手快、效率高,誰都會,但這未必能打動一個好女孩。

 

但是,挺便宜的小禮物,很用心地分幾次連續送出去,把時間這個變量加進來,把長期主義這個算法加進去,你會發現,它的力量是不一樣的。

 

在去年的跨年演講上,我跟大家介紹了一個人生算法的公式:一個人的成就,來自一套核心算法乘以大量重複動作的平方。

 

這其實就是長期主義的原則,做一件事,長期地去做,持續地去做。

 

你看,無論是這為期一個月的生活插曲,還是我們準備持續20年的跨年演講,一直到修築1600年的莫高窟,再到設計壽命一萬年的鐘,是不是都符合這個算法的公式?

 

說到這裡,你就能理解接下來我要向你介紹的這件事的力量了。

 

距離2019年,越來越近了。

 

我們的跨年演講本身就是一件長期主義的事,而今年,我們要再加上一件長期主義的事:每年跨年之際,我們都將會全球首發一個我們心目中的年度最重要的知識產品。

 

而今年,我們要首發的這個產品,它本身就是在印證長期主義。

 

這個產品的正式發佈,我想留到新年鐘聲即將敲響的那個最有意義的時刻。我先跟你聊聊,它誕生的過程。

 

有一次我和經濟學家何帆老師吃飯,他說他特別喜歡一本寫美國歷史的書——《光榮與夢想》。那是寫美國崛起年代的,他這輩子也想寫一本這樣的書。

 

我問,你為什麼不寫?而且你這個時候寫,比《光榮與夢想》還偉大。《光榮與夢想》是事後回顧,而你有機會伴隨這個國家的變化,一年一記錄,一年一出版,連續記錄30年。

 

在人類歷史上,還沒有人以這樣的發心和做法去做一個文化工程。這事只要做,不可能不成。

 

何帆老師說,正合我意。

 

從我們談到這個創意到他下決心,中間有幾個月。這幾個月,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知道他的難處。

 

30年,太長了,這過程中會發生什麼,不知道。我的跨年演講,也才20年。

 

但是我知道,這個信用飛輪一旦推動起來,它會捲入多少人和資源,會成為多麼獨特的歷史記錄和記憶標桿。

 

在長期主義這個放大器裡,個體的努力都堆成了奇蹟。歷史上無一例外,只要是長期主義,不管是司馬遷,還是莫高窟,都會成為奇蹟。

 

何帆做這件事,肯定不例外,他也一定會成。

 

你看,雖然這個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性,但是你可以用自己的超級確定性,來對衝外界的不確定。

 

這個世界到處充滿了算法,算法每時每刻都在試探你、判斷你、誘惑你、套路你。這個世界好像很危險。

 

為什麼算法很危險呢?因為算法是一個整體,我們作為一個人,被算法解體了,變成了碎片化的數據。作為個體,我們貌似無力反抗。

 

但是,我們手裡還扣著一張王牌。我們為什麼命中注定只能被碾壓為碎片,只能成為被利用的數據呢?我們為什麼不能反過來,成為一個整體性的算法,來整合外部世界呢?

 

我們也可以是算法,外部世界也可以是數據。

 

就像吳伯凡老師發出的那個靈魂拷問:這個世界其實正在發生一場博弈。你是數據?還是算法?

 

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得選。只要我們是一個長期主義者,我們就有機會反敗為勝,我們就有機會把自己變成算法。

 

世界是豐盛的資源,還是惡意的陷阱,取決於你是否堅持長期主義。

 

聽到何帆老師的這個創意,你可能已經很興奮,在這麼一個不確定的時代,居然有這麼一個確定的成功方式。很神奇吧?

 

只要聽到這個創意,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判斷,「這事肯定能成」。唯一變數,就是能不能堅持下來。

 

當然,你肯定也想到了,堅持下來,30年,很難的,何帆老師很苦的,這後半輩子不就陷進去了嗎?慢著,誰說的?難道你忘了我們前面說的百歲人生嗎?

 

我們來算算賬:這件事做完,30年後,何帆老師才70多歲。他完全還有時間再講一個故事,再做一件大事。

 

這才是我們這代人真正的天賜好運。我們一生可以用幾套算法,講幾個大故事、好故事。

 

每年的跨年時刻,我們都將發佈一個年度最重要的知識產品。今年當然就應該是何帆老師這個30年的大項目第一次亮相。

 

我們將發佈他第一年的知識成果——

 

一本書,這本書叫做《變量》。

 

新年馬上就要來了,何帆老師最新著作,《變量》這本書從天而降。即使它身上沒有未來30年的宏大意義,我也想說,它是你2019年的第一本必讀書。

 

在坐的各位現在是沒有看過的,但我看過。我願意用一個知識服務者的信用為它背書。

 

這本書的主題,和我們今年跨年演講的主題一樣,都叫「小趨勢」。

 

更準確地說,這本書是剝離眼下的那些速起速朽的小事,通過慢變量,找到小趨勢。

 

如果你對以下幾個問題感興趣:

 

第一,中美關係的底層邏輯是什麼?

 

第二,中國特色的技術路線是啥樣?

 

第三,未來中國最有生機的城市在哪裡?

 

第四,新興產業和傳統產業融合的方式是啥?

 

第五,平時我們看不到的中國邊緣之處,正在發生什麼?

 

除了這本書,在得到APP上,何帆還對這本書親自作了深度的解讀,製作了一門課。這門課是得到APP的年終大課,叫《何帆報告2018-2019》。

 

剛才提到的這幾個問題,也許都曾經在你自己的腦子裡思考過,也許很多人都在談論。

 

但是,以30年為尺度來看這些問題產生的那些答案,只有這本書有。

 

2019年你的第一本必讀書《變量》,推薦給你。

 

如果你想成為全世界第一批掌握這些小趨勢的人,

 

如果你想加入到何帆老師這個30年的長期計劃之中,

 

如果你想見證這個龐大的知識工程從奠基到竣工的完整過程,

 

如果你想成為何帆老師此後30年苦行和長跑的第一批同路人,

 

如果你想成為這個「新莫高窟」工程的知識贊助人,

 

讓我們的用戶領先於所有人,享受最好的知識服務,這一次我們又做到了。

 

2019新年的鐘聲馬上要敲響。來,送自己一個新年禮物吧。

 

 

八、尾聲

 

 

2019年還是來了。天高地廣,世界又是一個新的樣子。不管2018年我們過得怎樣,我們都有機會重來,也必須重來。

 

此時此刻,我還想再跟你分享何帆老師《變量》這本書裡面,我看到的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中國的一個邊緣人群——留守兒童。

 

對留守兒童,你的印象可能是,這是中國社會最無助的一個人群,他們家境貧困、教育資源很少,甚至還得不到父母日常的陪伴和照顧。

 

總之,一想起留守兒童,我們總會覺得這是一群前途渺茫的孩子。

 

但是,2018年,何帆探訪了一個山區小學。規模非常小,一共只有28名幼兒園孩子、43名小學生和12位老師。

 

何帆老師在那裡看到了什麼呢?跟我們坐在大城市裡面的想像完全相反——山區、留守兒童,並不是一個悲慘世界。

 

何帆得出一個連他自己都震驚的結論:所有最先鋒的教育理念,在這所山區小學都能看到。

 

不可思議吧?我們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大山裡的學校,在高考面前,確實沒有什麼競爭力。所以這就產生了一個附帶的結果,「升學率」這個指標對這個學校來說,也就沒有什麼意義,大家自然就不玩命追求那個目標。你看,大城市裡的學校做不到吧?

 

最困擾的那件事就解決了,這個學校天然就不再是應試教育了。

 

學校的老師和孩子們奔的那個教育目標,就不再是分數,而更有可能回到教育的初始目的——育人,讓學生成為社會合格的一份子。

 

你看,卸下了包袱,教育回到了它的本來面目。

 

從這個起點開始,事情就起了一系列變化。

 

因為學生不足,他們自然就變成了小班教學,這是最先進的教育理念吧?一個班七八個學生,每個老師分配給每一個學生的時間變多了,關注就變多了。你看,大城市很難做到吧?

 

因為學校資源不足,所以就不能關起門辦學,所以必須融入鄉村,和周邊的老鄉密切地打交道,跟社區共生。

 

於是,學校不再是一座教育孤島、一個考試集中營,孩子們除了上課,還要採蘑菇、拾柴火、參觀水電站等,通過走出學校來理解真實的世界,學校和外界的圍牆變模糊了。怎麼樣?做到這一點,大城市很難吧?

 

因為學生家長不在身邊,這本來不是一件好事,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個附帶結果:大城市裡那種家長對學校教育的干擾,也就消失了。

 

老師和學生變成了生活共同體,孩子遇到難事可以撲到老師懷裡。這樣一來,老師可以按照自己的教育理想,塑造學生的人格。你看,做到這一點,大城市很難吧?

 

何帆老師說,這所小學裡的孩子,是他見過的最快樂、最自信的孩子。

 

我們只要稍微調動一下社會常識就知道,這樣的孩子長大了,他們的一生一定不會差。

 

不管能不能上大學,都不影響他們成為自食其力、有社會尊嚴、有手藝的勞動者。

 

他們的根牢牢扎在這個社會裡,他們獲得幸福的能力一點都不比那些城市裡的孩子差。

 

說到這裡,你意識到什麼沒有?

 

有些東西,過去的生活經驗告訴我們,它們很重要,我們在它們那裡也能獲得安全感,但是我們很少反思,我們為了獲得這個安全感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獲得的安全感,背後一定有隱形的成本。沒有它真的就不行嗎?

 

比如對於教育來說,高考也是這麼個東西。如果你不把高考當作唯一的安全感來源,教育的另一種可能性就會呈現出來,另外一種生命力就會開始萌發成長。

 

2018年後半年,很多人會說:變化來了怎麼辦?整場下來,你明白了吧。

 

一個做事的人,怎麼會怕變化呢?我是巴不得變化到來的,如果這個世界沒變化,還有什麼機會輪得著我嗎?

 

再退一步講,當變化發生的時候,你說我們做事的人有得選嗎?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害怕,然後就不做事;第二種是竊喜,發生變化的時候有人害怕了,我做事的機會就來了。你說我選什麼?

 

何帆在《變量》這本書裡提醒我們,歷史一直奔湧不息,但它有時候是一個反轉大師。反轉大師提供的機會,你不能辜負。

 

我們再看一眼這所學校,它叫範家小學,它的位置在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寶輪鎮苟村一組。這樣的地方,在中國大地上到處都是。

 

等你拿到《變量》這本書,關於這個故事你能看到更多細節。

 

我並不是說,所有的邊緣地帶都如此美好。

 

但是在這個故事中你會讀到,在中華文明中,確實有一個現象,就是無論在多麼邊緣的地方,都生長著一種向上的力量。

 

即使在一個山村裡,一個不認識字的老奶奶,摸著小孩子的頭,她也一定會說,「孩子呀,好好學習,有出息,將來考大學、掙大錢,孝敬你爸媽」。

 

這是在中國每一個角落都存在的現象,這是中國幾千年文明傳承的一個基本的內心規則:我們得向上。

 

永遠不要低估包括你在內的、中國人身上那種樸素的、但是又強烈的向上的衝動。

 

你可不要認為這種向上的衝動,這種精神動力,是所有文明都有的,是天經地義的。

 

這其實是我們中國人獨享的紅利,是中國教育兩千五百年才積累出來的精神紅利。

 

感謝你堅持到現在,夜已經深了。2019年的第一束曙光就快打過來了。新的一年裡,什麼都可能會變。

 

但有一件事肯定不會變了,我們一生都不會變了——2018-2019的跨年之夜,是我們這些人在一起度過的。

 

那我再來清點一下,在過去的4個小時裡,我們一起收穫了什麼?

 

三個字:小趨勢。

 

小趨勢是什麼?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

 

小趨勢沒法跟,也不用跟。只需要我們隨時感知它,然後激發那些你早已準備好的力量。

 

怎麼準備呢?剛才我們提的所謂扎心五問,就是做準備的幾個方向:

 

抓住小趨勢,首先總得瞭解事實真相;

 

抓住小趨勢,你要能掙脫觀念枷鎖;

 

抓住小趨勢,你得重新定位生命的座標;

 

抓住小趨勢,你得學會從人的身上汲取力量;

 

抓住小趨勢,你還得有一套長期主義的人生算法。

 

有了這五條,小趨勢來的時候,你就會把自己像一粒子彈一樣,發射出去。

 

如果你覺得這還是太複雜,我想和你分享我大學軍訓的時候,教官教給我的那句打靶口訣——「有意瞄準,無意擊發」。

 

什麼意思? 一個人趴著射擊,全部的力氣和注意力都要指向目標,用全部的精力去瞄準,這叫「有意瞄準」。

 

至於什麼時候扣扳機,不知道。無法預設,也不必預設。

 

真正讓你扣扳機的那個信號,也就是今天說的小趨勢,可能是風吹草動,可能是心流湧現,只要它到了,一瞬間就可以調動全部此前的準備,一發子彈打出去。

 

你可能會說,打不中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繼續瞄準啊。感知到下一個小趨勢,再打一發。

 

今年的跨年演講我們問,2018怎麼看?

 

就像約翰·藍儂說的:「所有事到最後都會是好事。如果還不是,那它還沒到最後。」

 

那麼,2019怎麼辦呢?

 

就像作家阿爾貝·卡繆說的:「對未來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獻給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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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此複習 去年此時的跨年演講(2017)逐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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