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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www.flickr.com/photos/velkr0/3472576304/
Photo Credit: velkr0 CC BY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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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08

文/Herbert Hanreich(翻譯/Spe)


任何一個熟悉台灣的大學教學狀況的人可能會有一個相似的經驗:你正準備進入一間教室,手裡
拿著書本心裡想著課程,準備好要面對學生對於學術上的挑戰。然而,這樣的期待是非常短命的,
因為當你環視教室的那刻,就會接受到當頭棒喝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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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最愛的座位

你會立即注意到學生在教室內不經意設計出來怪異的地理位置分布:前幾排座位被少數勇敢的學
生佔據,那些學生顯然對於今天要上的主題是感興趣的,如果在其他有國際學生的課堂上,那坐
前面多半非台灣學生。

接續著前排往後牆方向的幾排大概都是無人區,看起來像是學生刻意空出來的樣子,好似那些座
位是有著拙劣偽裝的電椅,準備好隨時可以執行它們的任務。

然而,最後那幾排卻又是另一番景色。就像是扭曲的物理定律,有股莫名的重力把台灣學生的軀
體拉到教室後牆去。在台灣教室最後幾排就像超級擁擠的印度火車,在教室的後方創造出一種這
國家很容易擴散的親密安全和一致性的氛圍。令人忍不住推測學生們最愛的座位其實是沒有在上
課的隔壁教室。

因此,在台灣的大學的教室前方,老師們常常覺得很孤獨,只能和附近少數變節者溝通以尋求安
慰。另一個讓老師感到孤獨的原因,當然是問問題時過於安靜的聲音,誇大一點的來說〈如果我
可以這樣說的話〉,坐前排的和坐後排的空間上的差異,可以讓後者躲在一道自己建立的隱形之
牆後面,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想被前面發生的事情干擾而已。

我在這邊所說的,是我作為一個大學外語系老師的親身經驗。這種情況在其他學科或當地菁英學
校裡可能類似也可能不同。

新進的教師對於當地學生這種顯而易見、渾然天成的教室設計功夫非常好奇,資深的老師若是沒
有碰過太多類似的狀況也是會非常好奇。到底為何學生把自己封閉在遠遠的教室後端呢?你當然
可以問他們,就像我經常做的一樣。

你馬上會得到一個答案,而且常常伴隨著無法抵抗的微笑:我們都很害羞。然而,這樣的印象,
不一定符合你下課時看到同一個學生和其他人聊天的一樣。再更進一步問,為何這麼多人在一個
非常需要積極參與討論的課表現的如此害羞?通常,你最終得到的答案會歸因到–文化。他們說
是文化讓他們很害羞,因此不希望在課堂內過於表現自己。老師,特別是外籍老師應該要如他們
暗示般,需要尊重這樣的文化現象,就是這樣......。


都是文化的錯?

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的確,台灣這邊任何一個層級的教育制度並不鼓勵學生去創造一個活躍學
習的氣氛。我們知道在台灣的學生為了考試而學習,而非為了理解考試的內容而學習,因此老師
是不容被質疑的,學生是「不被允許」說出錯誤的答案,因為他們會公開的被老師責罵。而關於
那些問題,老師他們自己知道的不會比教科書內的多。

但文化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可以被改變的;文化不是命運,而是人創造的,當時候到了,它就是
可以被改變的東西。這個人為的部分是可以被忽略的,當文化的本質上被連結到「傳統」的基本
要素。這種文化就會變得「很厚」,像厚重的外衣包覆著一個人,限制並阻礙他的行為。

我告訴那些訴諸於文化為他們課堂中的不參與找藉口的學生,既然他們讀的是一個需要積極參與
的科目,那他們要不就改變他們的文化,不然就別修這門課。

通常接下來會發生的是學生會看者著我,好像我從火星來一般。他們迅速憤憤不平的說,你怎麼
能夠改變一整個文化,我一定是在開玩笑。

但我沒有在開玩笑。對於如何在教室裡瞬間改變他們的文化,我提出了一個比起他們剛剛的表現
更不令人激賞、也不怎麼聰明的方法,那就是:拿起你的東西,站起來,坐到第一排去!

在這個階段的教學的互動,可能是許多學生第一次體驗到文化衝擊:的確有些學生帶著敬畏之心
動身向前排坐。然而,這樣精神上的勝利並沒有影響這些教室內的兼職英雄太久。在接下來的幾
週,文化又反擊回來,然後他們回到如往常一般,一排一排坐回後面的座位,就像前幾週的震撼
教育從未發生過一樣。積習,似乎真的難改。

然而,還是有一些情況和「後座症候群」緊緊相連,剛開始那會讓你會心一笑,但是在下一刻就
會讓你窒息,讓我舉個例子。


台灣會越來越難吸引國際學生

在上學期我教的文化課的期末考試試題中,我提到不同宗教信仰包含伊斯蘭教和基督教,我設計
了一個問題,與其說要提供一個笑話,不如說是需要一個認真的探問:「耶穌基督何時誕生?」
我這邊引述一些答案,是那些坐在後座的人提供的,那些從來沒有參與前面在發生甚麼事的人。
「西元前157年」、「西元19年」、「西元前2000年」、「西元92年」、「耶穌是出生於
1895年」、「在西元前」、「西元前664年」、「西元前205年」、「1861年」,還有我最
愛的答案:「1911年」,很明顯的基督等同於中華民國的國父。


我教得有這麼差嗎?

另一個我的最愛是,當我問說什麼是「清真寺」(mosque)。有一個學生的答案是:「那是隻
蟲。」這個答案讓我必須確認我講得夠不夠清楚,以致於讓人聯想到有某些有關於吸血的宗教
機構。當問到關於天主教會的領袖是誰,坐後座的那些學生回答「耶和華」或「穆罕默德」,
這又更進一步證明了他們的「博學」。很多學生甚至不知道為何台灣有102年,諸如此類的。

這些毫無例外的狀況顯示出學術程度差的非菁英大學是很難吸引到國際學生,而且他們會公開
討論這些現象。透過社群媒體向其他人還有家鄉的同學分享他們的經驗,因此創造出台灣的印
象就一點也不討人喜歡。這並不會令人驚訝,因為他們和當地的學生很少來往。對於美食、衣
服或愛情這類典型的後座學生唯一感興趣且不用知識就可以分享的話題,國際學生已覺得厭煩。

想要提前回去母國的外國學生人數逐漸成長,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擔心學術上的落後,會導致畢
業後的就業機會下降。會令人好奇到目前為止還在成長的在台國際學生人數,還需要多久的時
間就會跌回在全球化之前的水準。

但是,有時候積習的確是改的了得。有時候只是眼界、意志或有沒有努力的問題,有些學生發
現後就克服文化的習慣了。這些發生在責任和自尊出現在他們自己內心的時刻。我覺得我夠幸
運去見證部分學生內心的變化,從昨日的舊文化進入到一個心智上準備好迎接未來挑戰的世界。
當文化和傳統的思維被超越並拋棄時,進步才會發生,這是需要且必要達成的。


想有光明前景,從往前排坐開始

大多數的專家同意,未來很多的工作將會和現在的非常不同。有很多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的新的
專業需求將會提升。其中一個是與不同社會、文化、職業背景溝通和合作能力。

想像一下一個經理和一個助理間的對話。

「你有聯絡X好加快Y事的進行嗎?」
「沒有。」
「為什麼?」
「嗯,因為我太害羞所以有點猶豫要不要聯繫X,害羞這件事是我的文化的一部分。我希望你
可以尊重我的文化。」

你可以輕而易舉的猜到那位經理的回覆。

依脾氣和教育程度的不同,他會給下列其中一個或兩個版本的答覆:「我非常尊重你的文化,
但你可以收一收你的東西了,希望你的未來一片光明。」第二個版本:「去你的文化,你被炒
魷魚了!」這兩個版本說的其實也是同一件事。

這不只是教室空間上的斷層,也是教育上的斷層,把那些持續舒服地坐後座的學生和更好的前
景分開,他們刻意的闔上眼不去理那些沒有未來的文化習慣。

現在,該是做關鍵決定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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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erbert Hanreich

出生於奧地利的維也納,曾經在維也納大學和德國圖賓根大學讀哲學和歷史,在維也納大學拿
到博士學位。曾經擔任聯合國預防犯罪與刑事司法部的顧問,也做過海德堡大學的哲學系助理
教授,及布拉格的捷克國家科學研究院擔任研究員。自2003年起在台灣的義守大學應用英語
系當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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