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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來源:TK @Edinburgh, UK)


療癒不是遺忘,不必非有終點不可。
療癒是持續受痛並且知道自己為何受痛,因而受得了痛。

療癒不是無動於衷。 

......每個孩子都是她父母的病。愛是殘疾。
各人以各人的殘疾去愛,愛我們傷痕累累的父母。

                                                    ─ 胡淑雯《太陽的血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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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TK


      沒有想到,你選擇昨晚來找我。

      依然是你平時的作風─瀟灑,風趣,短短幾個小時,卻溫暖,於我有建設性,又不濫情。使
我醒來時,雖不致熱淚盈眶,卻又有一股隱約新生的力量。

      誠然你在世時,錯過我從小到大所有的畢業典禮,但在人生幾個重要決定的時刻,你總會想
方設法,用常人難以理解的另一種方式沉默出現,花時間陪伴我。那幾個重要的抉擇點前夕,那
幾場全國音樂大賽前的失眠夜,你好像總不斷嘗試著彌補過去的缺憾。其實,對於我深愛的你,
我從不會對你刻意有所要求,而你似乎清楚明白,身為一個渴望超越父親的人,在什麼時間點,
分別最需要的各是些什麼。

      也許你不知道,你付上代價後,我的生活過得很警醒。從吃喝到作息,我沒有一個環節敢不
謹慎。因為你的人生只秉持著一個原則:「同樣的地方不要跌倒兩次」。外人也許難以明暸,但
是痛徹心扉過的人聽得字句如針。

      前些年,我看了一部講述「夢境」的電影。男主角是個夢境神偷,現實人生卻背負著一段極
度懊悔的過去。他透過造夢,安置了這些點滴,放進不同樓層,電梯裡每一顆樓層按鍵,都表示
著一樁他無力訴說的秘密。

      若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麼一台電梯,你必定存在我的其中一樓。人物有你,還有你的那一位摯
愛,而地點是美國某角落的一張病床。那是我從未踏進去過的地方。

      在夢裡,我們終於團圓了。或許有些人對於如此機會,並不企求,更也許絲毫不屑一顧。而
我們深知道,我們要的,其實,就只是這些。

      昨晚,你選擇出現的地點,是後來你賣掉的愛車。我忽然想起,我真的已經好久沒有坐你的
車四處兜風。你還是像以前那樣自在地開著車,隨口問問坐在副駕駛座的我,最近在做些什麼事。
我說,很累,因為幾天後要登場的,是一件我一向不算擅長的事,以前我經常做得不是很好,而
且也不是很喜歡。說到這裡,讓我想起,大多數你我此刻的這種「身份」,聽完別人分享後,特
愛說的:「來,我為你禱告」之類的關懷話。

      你聽完我的描述,只微微笑,點頭,表示理解。這樣的空氣確實使我感到很舒服。

      我突然想起,我其實從來沒有看過你禱告。而你應該也從未看過我開車。

      不知是不是被創造夢境的人看穿我的心事。畫面霎時一轉,我忽然坐在駕駛座,手握方向盤,
而你很得意地坐在副駕駛座看著我,偶爾望向窗外。已經超過八年沒有開車的我,就這樣開了一
段路,身處陌生的地方,技術卻老練得不像我自己。我們一路閒聊,大多是我在說,而你在聽。

      以前我年幼,坐在後座,聽見前方一對車內夫妻,對於「開車路徑」或「當下行路安全的細
節」有所拌嘴、嘲諷,那種時而無奈的語氣,時而有一方總得提醒另一方「別只會當個『後座駕
駛』」(backseat driver)。我想起,或許那時的我不懂得收藏─其實,這也是「家」的其中一
種聲音。

      我醒來了,內心甚為滿足。你造訪了我,讓我想起,也許每個夜晚,我早已有造夢者為我安
排一切。

      顧城在《歸來》中這麼寫道:「不要問我的過去,我回來了,這就是全部故事。」

      而你回來過了。這是我唯一需要知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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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想成為一個出色的人,不圖什麽捷徑,也並不去損害別人,
她只是孜孜不倦地努力,尋求善意和幫助,尋找自己應該走的路。

她不是一粒砂子,要借風兒的力量,飛到別人的眼睛裡去,
也不是一團泥沙,在混濁的江流裡沈積。

生活的激流,猶如這奔騰的大江,
她願意經受波瀾激蕩,也願意在漩渦和逆流中奮進。

強者啊,從來不是在順風順帆中誕生的。

                                             ─ 節錄自 姜滇《瓦楞上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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