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 2013年10月7日, 格林尼治標準時間09:42
點評中國:習近平,2.0版的毛澤東?
文/吳祚來(旅美學者)
如果將習近平新政以來的一切努力都看成他在致力於重建威權,我們就能理解他現在的一切言論
與行為。
胡錦濤承諾權力交接後不再後台聽政,把「說話算數」的權力一攬子交給了習近平,也把自己時
代遺留的政治與經濟麻煩,一併轉讓。
當年,鄧小平曾對江澤民交待說:「毛在毛說了算,我在我說了算,什麼時候你說了算,我就放
心了」(李銳敘述,見《趙紫陽軟禁中的談話》)。
習新政之初,必然要重建威權,儘管習是毛時代以來,第二位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的黨國元首,
但他卻並沒有享有毛、鄧那樣的政治威權,甚至難以達到江澤民那樣的權勢。習應該清楚,自己
不可能達到毛或鄧那樣的政治威望,但他內心卻視自己為普京式人物,夢想通過重建個人威權,
實現他的中國夢或國家復興。在現在這樣的體制下,如果沒「個人說了算」的威權,在他看來,
必將一事無成。
胡錦濤因為一直沒有真正掌握軍權,所以他沒有政治自信,只能談談科學發展與和諧社會,習近
平的「三個自信」真正來源是黨政軍權集於一身,老人政治的民主生活會與軍人政治,可以讓華
國鋒、胡耀邦、趙紫陽下台,也可以讓胡錦濤屈身從命,當胡錦濤「高風亮節」裸身而退,老人
政治在中共歷史上可以說階段性地劃上了句號。即便有老人想干政,也難以從內部制度上來撼動
習近平了。
習因此而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政治威權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原因很簡單,習的團隊並不是習的人馬,中央常委七個人卻分屬於不同的政治勢力,既有鄧的政
治勢力,又有江系、胡(團派)的政治勢力,真正屬於他的左臂右膀是紀委書記王岐山,這位在
下鄉時曾與他共臥一牀的兄弟。
「共和國」不是人民的共和,也不是各民主黨派的「聯合中央」,某種意義上是黨內政治派系的
多寡頭共和。常委中的四大派系並沒有毛主義的代言人,宣傳系統看起來仍然高舉馬列毛思想,
但那只是一個政治幌子,他們既不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也不能在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
唯一能做的只是用紅色旗幟築一道精神上的防護牆,以對抗民主憲政與普世價值的「入侵」。
2012年11月17日,習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旗幟鮮明地強調:「馬克思
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一定不能丟,丟了就喪失根本。」而鄧小平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認為馬
克思列寧主義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對於威權統治者來說,如果丟掉了這面旗幟,就沒有了紅色
的掩體,特別是紅色傳統中的鬥爭性與暴力性,在關鍵的時刻是超越法律、建立與保護極權的最
強有力武器。
胡溫時代,吳邦國說出不搞民主憲政與三權分立等「五不搞」,並不理直氣壯,完全是防守姿態,
但到了習新政之後,卻是主動進攻態勢,不僅有九號文件發往媒體與高校,規定不准談公民社會、
憲政制度、普世價值等「七不准」,並在《求是》雜誌等媒體高調反民主憲政,將其歸類到西方
資本主義範疇中,予以排斥與抨擊,廣東宣傳部長庹震發聲:廣東地處意識形態鬥爭「前沿」,
中共黨媒喉舌也紛紛發文提出「鬥爭」與亮劍,大有東風又在勁吹、戰鼓又在擂響的架勢。
而網絡上面的反擊,「二高」的司法解釋,網貼涉嫌傳播謠言攻擊政府,轉貼達到五百即可入罪,
一些知名網絡大V與相關網絡營銷公司被納入打擊範圍。打擊的方式、羅列的罪名五花八門,但
目的只有一個,讓網民消音、讓網絡減震,以奪取失控的網絡宣傳陣地。
習要的當然不是復興「文革」,而是通過宣傳陣地,建立自己的威權,維繫當政期的穩定。但習
在與宣傳系的勾兌中,不知不覺陷自己於不義之地,當中共媒體提出有人利用網絡反黨、利用普
世價值反黨之時,人們自然會聯想起康生對習父習仲勛的政治打擊:罪名是「利用小說反黨」。
習父因此被打壓直到文革結束,習家也因此橫遭災劫。宣傳系統還沒有為習建立威權,卻已讓習
背負復辟文革的罵名與質疑。
文革中,毛是紅衛兵們的政治崇拜與信仰,但鄧小平之後,毛思想只是政治家或政客們的政治工
具,政客們用一種政治實用主義方式對待紅色列祖列宗。當習近平要打擊薄熙來、打擊中石油腐
敗團隊、打擊地方藩邦勢力這些紅色大鱷與權貴利益集團,習無法以憲政民主方式來出拳,如果
真的公示財產、真的三權分立憲政民主,整個政治集團就會立即土崩瓦解,習近平唯一能借力的,
只有毛澤東的方式,是「嚴峻」的形勢,把習逼到毛左的路線上,也就是說,習是被逼揚湯止沸。
有人會問,為什麼鄧小平與江澤民建立自己的權威,並沒有像習這樣打左燈真的左轉。
鄧小平與江澤民用的是加法,鄧小平時代自由了經濟市場,平反了冤假錯案,恢復了高考,這一
切都足以使他擁有民心與威權,而江澤民通過「三個代表」,將新興的權貴們籠絡於政協、人大
之中,讓他們共同分享政治與經濟權益,鄧、江時代有巨大的改革紅利,足可以讓權貴們分贓分
到手軟,但到了習近平時代,面對的是劉志軍與中石油這樣的利益分贓者,又有薄熙來這樣的政
治權利爭奪者,還有地方巨大的債務危機,習的天下被利益集團們掏空了,只剩下一具中國夢的
空殼,因此他面臨的政治與經濟危機是空前的,而在這樣一個體制下,沒有真正的威權,政令出
不了中南海,自己也就成了兒皇帝,習因此披上毛氏紅色外衣,借革命傳統力量以提升個人威權。
習的威權與中國夢一樣,都是虛空的,需要他自己一步一步做實。習要致力於把自己的威權做實,
所以借力毛思想與毛方式,借力宣傳系,當然,也得借力「警法系」(司法與警察、檢察體系)。
政法系因在胡溫時代過度縱權,危及中央核心權力,所以,常委席位被剝奪。
到了習時代,只能依靠警法系來維護穩定,面對大量的維權人士、網絡大V、公開要求官員公示
財產者、以及許志永、王功權這些公民社會建設者,習治下的有關部門不能容忍其和平地存在,
主動重拳出擊,敢於編造莫須有罪名予以刑拘或公訴,警法系的亮劍與鬥爭,以維護現政權的穩
定名義,一步步做大做強自己的部門威權,輕罪重判、無罪拘審或喝茶、軟禁,而對因自衛而殺
害城管的夏俊峰、因集資而遭到地方迫害的湖南商人曾成傑都處以極刑,警法系的亮劍,超越法
治、超越普眾的想像力,招招見血,已成為習新政以來一道黑色的風景。以令人恐懼的方式建立
政治威權,使人想到法西斯化或斯大林時代的黑暗。
無論是宣傳系、警法系還是地方政府、國企,最高權利者需要什麼,這些派系或機構都能提供什
麼,他們在提供概念與服務的同時,他們都要為自己對勢力範圍進行一次有效擴張,同時也在侵
蝕黨國的政治與經濟利益,他們有力量為最高權力者建立威權,但他們卻要將自己派系、集團建
設成享有法外特權的柱石,而這些柱石,不僅會成為國家社會的巨大隱患,也會成為最高權力者
的隱患,上屆政法系的暗廂擅權,就是絕好的例證。
習發起的整風運動在省部級流於形式、走過場,這是官場的不合作運動,地方官府已形成利益集
團,官員們內部雖然有利益衝突,但面對上級的督察,他們會形成一個整體,共進共退,而這種
不配合整風規避風險的方式,傷害的是習新政的面子,也會使其威權性失分,習必須親自出場,
讓他自己蹲點的地方見出血色,河北省委必須撕破地方藩邦勢力的一體化,一體化必然會成為一
個腐敗團隊,也成為對抗中央威權的堡壘。當河北省委互相批評的畫面通過央視播放於天下,習
的自信與親政、地方大員的問題與窘態都一一展現,如果有人真要類比文革的話,文革中毛只是
象徵性的接見紅衛兵,而宣傳毛形像、確立毛威權的事情,由林彪、周恩來、江青們執行落實,
而習完全靠一已之力,他揮動一次左勾拳,對方就避讓一次,或者故意受點輕傷,以保全自己的
實力。
毛澤東打倒劉少奇與革命老將們、踢開黨委鬧了一場文化大革命,確立了自己的神聖威權地位,
習近平出左勾拳,借毛澤東的旗幟、毛澤東的語言、毛澤東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將自己打造成
2.0版本的毛澤東,並建立自己的威權?意識形態領域的左轉、警法系非法執法,也許可以帶來
一時的威權與穩定,但卻會埋藏更巨大的政治隱患。習近平面對進一步的憲政民主與退一步的重
建威權,他正在選擇後者,這是無奈的選擇,也會有一個無望的結局。
殷鑒很近,文革不遠。
圖片與文章來源:http://tinyurl.com/qxkdo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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