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hosen

 

（圖片來源：http://media.zenfs.com/zh-Hant-TW/News/ebc/50873.jpg）

文／胡又天

文化部補助流行音樂，辦法依然是分錢給專輯出版企畫，近日名單出來，果然廣被質疑，噓聲
四起。綜合各方意見，可知現行的補助思維，除仍不能提升政府聲望外，對這行業至少有以下
弊害：

一、增加業界齟齬：有一位沒「得標」的製作人，在網上自嘲是「寫企畫案寫不過人家」，而
非作品或行銷不如人。以往各家在市場上爭奇鬥妍，即便出些手段，也算本事；而今政治力入
局，結果將遠比「二桃殺三士」惡劣：古之三士，兩位因愧於爭桃而自盡，一位因愧於讓兩位
勇士自盡而自盡，雖然決絕，但不愚蠢，他們是如此維護了自己一度違背的士風。今人則好死
不如賴活著，況且你不爭自有人爭，但大家多少也還保有音樂人或商人的道德觀念，即使自己
做不到，也不妨譏刺他人，給得標者作反宣傳。即便大家自我克制，暗裡不滿總會積累，終究
不免使得整個行業的風氣和形象更壞。

二、泯滅藝人野性：何東洪教授年前沉痛指稱，補助政策將讓原嚮往獨立精神的藝人、商家自
願或半自願地陷入被圈養的境地，精力不再用於創作和經營，而改耗在寫案子、跑公家關係上。
現況雖尚未如此極端，但我們本應自由自在、也曾因自由自在而成功的流行音樂，已多番摧折
於商業邏輯，現又加了一個補助政策，便如客家音樂人劉劭希所言：「你沒辦法依靠市場生存，
就只有靠政治；你靠政治來支持，就一定會被政治力量收編，然後就只好配合他們，寫他們會
喜歡的歌。」這樣，藝人的衣食基礎，就要與大眾真正的希望20與需求離得更遠了。

三、削減觀眾認同：劉劭希也說，「二十年前你去外面唱客語歌，觀眾就算聽不懂，也會認為
你很有種，明知沒市場還堅持下去；有了客委會、客語音樂獎項和客家電視台以後，這種尊敬
不見了，人家會認為你拿政府補助，沒什麼了不起。」我們社會總少不了以惡意揣度人的聲音，
尤其當你有享用到公共資源的時候。流行文化在乎人的認同，人心在乎你是否跟他一起，而當
人家意識到你是拿公家錢，而不是像大家一樣憑本事打拚時，藝人的認同基礎就會減損。論者
又或許會用某些非藝術的標準來檢驗你的創作與演出是否合乎公益，這時政治正確的鄉土、少
數族群作品就比較容易過關，這便會加強一種現已在進行的變相淘汰，讓更多濫竽充數者得與
有司交相賊，而讓大眾對整個樂壇更倒胃。

那有沒有辦法，能讓官方給錢給得理直，藝人拿得氣壯，觀眾也看得順眼，從而讓確實幫助到
產業？我想，幫助演藝界，該用演藝的方式，不如辦個選秀節目吧！真值得補助、需要補助者
往往尚不為人知，辦節目，便能在給錢之前先給一次登台的機會；縱然最後只有少數能拿到錢，
評審過程也不可能無爭議，但落敗者亦能在賽程中收穫認同，贏個裡子。金曲獎在獎金外也不
過是幫人宣傳一回，選秀賽事若設計得當，則直可讓新星從零崛起。就算最後不合人意，也比
現在這毫無公眾互動，只發錢結案了事的做法有效多了。

後記上文投稿報刊，未上。據說現已有選秀節目拿到補助，能辦出什麼樣子，未可知也。而我
的意思其實是：用選秀節目的方式，決定誰能拿到補助。此亦可設計全民參與機21制，如每人
憑身分證字號可領十票，投資給支持的藝人，也可以跟官方多買票，每票一百元，大家來車拚，
欲買榜者亦聽之任之，不作限制，總之搭個「人人有希望，望你來牽成」的民主擂台讓大家各
顯神通。

不只我一個人有這種近似開玩笑的想法，范疇《台灣會不會死？──一個火星人的觀點》（台
北：八旗文化，2013年 1 月）一書也說，要對付台灣政治綜藝化的風氣，不妨真的把政治搞
成綜藝節目，綜藝到底，而在其中實現人民創制複決等權利，讓世界都看見。他還特別強調他
不是說笑。然而就現在的官僚體制和輿論生態，這些狂想大概是不可能實現的；如果要實現，
方法就是我先來寫一篇小說，設定「如果制度變成了這樣」，把競賽情形演個幾遍給大家挑剔。
所以下次我不該再多費時間寫這種評論了，要寫我就直接開如果電話亭，把不同時空的情形寫
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