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hosen

 

（影像來源：ＴＫ @Liverpool Cathedral, UK）

文／柯智元


「不論是左翼、雞翼（left wing or chicken wing），對我來説都沒有差別。」

                                                                           ─ 美國民歌教父 Woody Guth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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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世紀以前，布拉格報紙談莫札特時這麼說：「在如雷的掌聲中，我們才重新意識到自己
身在何處。」而，從小到大，聽到世界各國談到台灣開辦全民健保，我也有此感。

前幾天我看到一篇分析報導，談到台灣健保造成另類的「三個世界第一」：洗腎率最高、植物人
最多、ECMO（葉克膜）病人也最多。

其實有蠻大的原因是因為台灣自1995年開始有健保撐腰，所以許多人敢去醫院，而不是生病了
卻還得躲在家裡。當然，後來衍生出的胡亂拿藥、揮霍醫療資源形成浪費，乃人性之劣根，實
屬無奈，真要防也難禦。（加上現今由於某些族群，日益提高的醫病關係之張力，要討論起來
更複雜。今天我們攤開各行業的「定罪」比例，台灣醫生犯罪率全世界第一。很多事情的討論，
民眾已經搞不清楚，究竟是醫療法，還是消保法。但這個問題很廣，今天先不討論，我想先回
歸到聊「健保的存在」和一些我的想法）

看著我們的「三個世界第一」，特別想起幾個美國的例子作為參照：我一位親戚只是想去除皮
膚上的一個良性小疣，醫生已經算她便宜還是說要500美金（約14000新台幣）；另一位朋友
要拔牙，乾脆買來回機票回台灣一趟處理都還比較划算，而且還有多的錢可以去一趟阿里山；
還有，另一位在芝加哥念博士班的朋友，期末在即，卻急性腸胃炎，被送進醫院動手術切去盲
腸，要不是因為有學生保險罩他，手術加住院費夠他買一台全新BMW跑車。

若台灣拿去這個十餘年保護網，我們真的來一筆一筆算這些醫療帳。我不敢想像，有幾個台灣
家庭會倒下來？富有家庭也許無關痛癢，但是一對出身平凡，胼手胝足的父母，把一張又一張
一千元，一張又一張五百元放上批價櫃台，怎可能隨興又無感？

我知道在美國，每個人都要有醫療保險安身立命，因為生個大病就讓家裡徹底破產無法翻身的
例子決非戲言。幾年前，Michael Moore 在他的紀錄片《Sicko》裡，狠狠修理了這個已開
發國家的多年荒謬現象。我是台灣人，不住在那邊，聽聞此現象就已經頗有感觸，更何況是那
些身處美國的重病患者？或是連保險都買不起的人？

看著那些滿街馳騁的全新BMW跑車，這個地方，還有多少人連動個小手術的金額其實都負擔
不起？

我漸漸理解，就算立意良善，還是沒有任何制度會完美且無敵。人的不可測性，遠遠超越於制
度的完備建立。當人衝撞條文，大喊冤枉，體制殺人，我們才驚覺凡事總有例外。許多事情不
是非黑即白，也不見得你不贊成就等於反對如此二分法簡單。一個東西你發現不好，也不代表
把它整個收下架，問題就解決。新問題還會繼續過來，是以前那個舊東西可以幫你擋下來的。

而，時間繼續往下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求，國庫也不是隨便說要一兆元就有一兆元憑空忽
然出現的，而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台灣的視聽卻比較像是誰管到誰倒大霉。

我漸漸發現，我們非常善於「批評」，而鮮有輩出之士真的具備「能力」，提出「建議」。

龍應台曾言：「我們今天所碰到的好像是一個『什麼都可以』的時代。解放不一定意謂著真正
的自由，而是一種變相的捆綁……我們所面臨的絕對不是一個『價值放棄』的問題，而是一個
『一切價值都必須重估』的巨大的考驗。」

「台灣就是不願放棄任何人」，嗯，我細細咀嚼這句話一番。似乎透出了某些實情。

但我又好奇，若是有一個還希望拉住每一位民眾的國家，它該怎麼運作？哪個人又有勇氣說他
心中有最完善的答案呢？制度與人，要怎麼配合才可以成為最好的結合？

「在如雷的掌聲中，我們才重新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而這一刻，我發現自己正手舉著微弱的燭光，站在台灣的土地上。